正午的阳光竭力穿透铅灰色的云层,却无法给狼牙壁垒带来丝毫暖意,反而将墙头墙下那修罗场般的惨状映照得更加清晰刺目。赵军的攻势非但没有因时间的流逝而减缓,反而变得更加疯狂、更加不计代价!他们仿佛无穷无尽,踏着同伴层层叠叠的尸骸,如同永不停歇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地狠狠拍击在摇摇欲坠的壁垒上。
“轰——!”
一声巨响伴随着木石崩裂的刺耳噪音,在壁垒左翼猛然炸开!一段本就因之前投石车轰击而布满裂痕的墙体,在赵军集中使用的攻城槌持续撞击下,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垮塌出一个近丈宽的缺口!
“赵狗破墙了!”
“堵住缺口!快堵住!”
凄厉的警报和嘶吼瞬间响起!早已蓄势待发的赵军锐士,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狼,发出兴奋的嚎叫,顺着缺口蜂拥而入!守军拼命用长戟捅刺,用盾牌抵撞,但缺口处的防御已然崩溃,越来越多的赵军涌入,眼看就要在壁垒内部站稳脚跟,形成内外夹击之势!
一旦缺口彻底失守,整个狼牙壁垒的防线将如同堤坝决口,瞬间土崩瓦解!
千钧一发之际!
“亲卫队!随我来!”
秦天发出一声裂帛般的怒吼,顾不上擦拭溅在脸上的血污,体内三品真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身形化作一道离弦之箭,率先冲向那死亡的缺口!猴三以及仅存的七八名亲卫,毫不犹豫,红着眼紧随其后,如同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扎向涌入的赵军人潮!
“挡我者死!”
秦天双目赤红,环首刀在这一刻仿佛活了过来!他没有使用任何固定招式,但意识深处那“裂国剑法”的“破风”意境与诸多融汇的枪法精义,在生死关头被催发到了极致!刀作枪使,刚柔并济!
刀光时而如“霸王枪”般刚猛无俦,大开大合,一道凝练的刀罡横扫,便将数名持盾突进的赵军连人带盾斩为两段!时而如“灵蛇枪”般诡异刁钻,刀尖颤动,划过诡异的弧线,精准地穿透甲胄缝隙,刺入敌人的咽喉、心窝!时而又如“百鸟朝凤枪”般迅疾连环,刀影翻飞,形成一片死亡风暴,将试图靠近的赵军绞碎!
他冲在最前,每一刀都蕴含着三品武者的磅礴巨力和“裂国”的撕裂意境,所向披靡!一名试图阻拦的赵军骁将,手持长钺,吼叫着劈来,秦天不闪不避,刀锋自下而上斜撩,后发先至,刀罡迸发,竟将那长钺的铁杆连同那骁将的半边肩膀一同斩断!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
又一名赵军曲长从侧面持矛偷袭,秦天仿佛脑后长眼,环首刀诡异回旋,贴着矛杆滑入,手腕一抖,刀锋轻颤,一股螺旋暗劲爆发,那曲长只觉虎口崩裂,长矛脱手,下一刻,冰冷的刀锋已抹过他的脖颈!
他就像一尊浴血的杀神,硬生生在混乱的赵军人潮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将涌入的敌军先锋几乎屠戮殆尽!身后的亲卫队紧随他的脚步,结成一个小型却致命的锋矢阵,死死钉在缺口内侧,挡住了后续赵军的涌入。
然而,赵军也发现了这支突然出现的强悍秦军小队,尤其是为首的秦天,更是成为了众矢之的!更多的赵军锐士和军官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箭矢也重点关照这片区域!
“保护大人!”猴三尖啸着,用身体为秦天挡开一支冷箭,匕首随即刺入一名赵卒的眼窝。
惨烈的白刃战在缺口处展开,每一息都有人倒下。秦天周围的亲卫一个接一个地减少,他们用生命为秦天争取着挥刀的空间和时间。秦天自己也接连负创,一柄长戟擦着他的肋部划过,带起一溜血花;一支流失射穿了他的小腿,剧痛钻心;背上更是挨了沉重的一击,若非三品肉身强横加上真元护体,只怕已然脊骨断裂!
他浑身浴血,有自己的,更多是敌人的。玄色的衣甲早已被浸透,变成了暗红色。呼吸变得粗重如风箱,三品真元也因持续高强度的爆发而消耗巨大,运转间已显滞涩。但他握刀的手依旧稳定,眼神依旧凶狠如狼!
就在他奋力将一名赵军都尉连头盔带头颅劈开的瞬间,侧面一名赵军悍卒猛地掷出了手中的短戟,直取他的面门!秦天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眼看已难以完全避开!
“大人小心!”一声嘶哑的呐喊,一道身影猛地撞开秦天,是李顺!他一直指挥弩手支援,见秦天遇险,不顾一切冲了过来。
“噗嗤!”短戟深深嵌入李顺的肩胛,他闷哼一声,独眼中却闪过一丝庆幸,随即挥刀砍翻靠近的敌人。
“李顺!”秦天目眦欲裂。
“死不了!守……守住!”李顺咬牙吼道。
缺口处的战斗惨烈到了极致,那面代表着狼牙壁垒、象征着秦天意志的黑色战旗,在混乱中几次被赵军砍倒、抢夺!每一次,都引得残存的秦军发出绝望的怒吼。而每一次,秦天或者他身边残存的亲卫,又会如同疯虎般扑上去,浴血搏杀,硬生生从赵军手中将战旗再次夺回,重新插在尸山血海之上!
那面残破不堪、浸满鲜血、几度易手的战旗,已然成为了双方意志较量的焦点!
秦天不知道挥出了多少刀,格挡了多少次攻击,身上又添了多少伤口。他只觉得手臂沉重如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和灼痛。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兵刃碰撞和垂死的哀嚎。
但他不能倒!他是这壁垒的魂,是这残军的胆!
“大秦——万胜!”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沙哑却依旧充满杀意的咆哮,再次挥刀向前!刀锋所向,一名刚刚抓住战旗旗杆的赵军士卒,被他连人带旗杆一同劈飞!
战旗,再次牢牢矗立在缺口之后,尽管旗面破碎,染满污血,却依旧在硝烟与寒风中猎猎作响!
看着那面不倒的战旗,看着主将依旧浴血奋战的身影,残存的秦军士卒仿佛被注入了最后的力量,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叫,拼死抵挡着赵军最后的疯狂。
或许是伤亡太过惨重,或许是秦军这超出预料的顽强抵抗挫伤了锐气,赵军针对这个缺口的猛攻,终于如同退潮般,缓缓平息了下去。涌入的赵军被全部歼灭,后续的部队在丢下大量尸体后,暂时退回了缺口之外。
缺口,暂时堵住了。
秦天以刀拄地,大口喘息着,浑身每一处肌肉都在哀嚎,鲜血顺着衣角滴落,在脚下汇聚成一小滩。他环顾四周,跟随他反冲锋的亲卫,如今还能站着的,包括猴三在内,已不足五人,且人人带伤,李顺更是脸色惨白,肩头的短戟尚未拔出。
墙头上下,尸横遍野,狼牙壁垒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
然而,还没等他们喘过一口气,远方赵军阵中,代表新一轮进攻的战鼓声,再次沉闷而坚定地敲响!
秦天猛地抬起头,染血的脸庞上,那双眼睛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