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秣轻轻放下茶杯,太子在围场遇袭一事不是已经被下令压下去了,民间怎么会知道,难不成有人坐不住偷偷放出风声?毕竟从事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年多了,还没传出崇熙帝要废太子一事。
正在姜秣沉思时,有一人坐在了她对面。
姜秣抬眼,见沈祁在她对面自然从容地落座,她微微一怔不由暗想,这人怎么会在这?
沈祁今日穿了件石青色暗纹锦袍,玉冠束发,带着一贯沉稳冷峻的气质。
“沈大公子。”姜秣客气地打了个招呼,随后目光已移向窗外,显然无意多谈。
沈祁却好似没察觉她的冷淡,自顾自斟了杯茶,抬眸看向姜秣,“听闻你已离了侯府,如今是自由身了?”
“沈大公子消息灵通。”姜秣淡淡应道,视线落在他身上,“不知沈大公子找我可有何事,若是无事,我还有事先走了。”姜秣说着便要起身。
沈祁看着她,眼底露出清浅笑意,适时开口,“此时太阳毒辣,这么早离开不热么?之前好歹也是吃过一顿饭的情谊,如今离了侯府便生分了?”
“难不成沈大公子如今在这,只是为了讨杯茶喝?”
“若我说是呢?”说着,沈祁把一杯倒好的新茶轻推至姜秣身前。
姜秣看着推至身前的茶杯,又抬眸看向沈祁,“这茶楼僻静,沈大公子若只是为了讨杯茶喝,何必特意寻到这里来。”
沈祁执杯的手微微一顿,眼底笑意更深了几分。
“茶不重要,重要的是与谁共饮。”他饮下一口,目光却始终落在姜秣脸上,“况且,能在此偶遇,怎么也算是缘分。”
“偶遇?”姜秣心中不由冷哼,她轻轻挑眉,“可这茶馆离大理寺和沈府都不近。”
“看样子,你对我平日行径倒是清楚。”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情绪。
“随口一说罢了,”她淡然带过,姜秣不欲在此纠缠,“沈大公子若实在无事……”
沈祁又出声拦住了姜秣想离开的心思,“既然你不信这是偶遇,那不妨猜猜,我为何会来。”
姜秣垂眸,沈祁今日特意寻来,绝不只是为了叙旧,“莫非沈大公子是为了太子之事而来?”
沈祁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民间突然流传起一年前被圣上下令封锁的旧事,确实蹊跷。”
“看来沈大公子方才也听说了。”刚才隔壁的对话,想必沈祁也听见了。
“你以为,这些话会是谁散播的?”沈祁的目光直直的望着姜秣。
姜秣眼波未动,只是眉头微蹙,“沈大公子怕是问错了人。我离府之前,不过是檐下听差的婢女,你说的这些旧事风云,我如何得知,如今也不过是讨生活的平头百姓,这些朝廷要事,与我何干?既然沈大公子听到了何不问他们。”
“自然是要问的,不过不是现在,”沈祁身子微微前倾,目光沉静地望着她,“萧衡安与你,毕竟曾有过生死之交,这传言牵扯到他,我以为你会关心。”
姜秣闻言,眸光微冷:“沈大公子这话说得有趣,羲王与我身份有别,即使是共历生死的人,这事也不是我能过问的,沈大公子还是高看我。”她语气疏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沈祁凝视着她,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变化,见她确实无意深谈萧衡安,他眼底闪过几不可察的放松。
“是我唐突了,”他执壶为她添茶,“只是想起你们曾有些交情,故有此一问。”
沈祁唇角微扬,又很快压下。“既然如此,那便不谈这些。”
忽然,始终留意窗外街景的沈祁,余光始突然看到远处沈钰的身影,正步履轻快朝着这间茶楼而来。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放下茶杯,神色如常地对姜秣道:“想起大理寺还有些事待处理,今日便不多叨扰了,只是你离了侯府,日后有何打算?若需要相助可找我。”
“不必。”姜秣回绝沈祁,“我自有打算,就不劳沈大公子费心。”
沈祁看着她戒备的模样,不由轻笑:“在你眼中,我便是这般步步为营的人?”
“沈大公子行事,向来有自己的考量。”姜秣看向沈祁回应道。
“罢了,”沈祁终是让步,声音放轻几分,“日后若遇难处,可来大理寺寻我,告辞。”
姜秣自然无意挽留,只淡淡颔首:“沈大公子慢走。”
沈祁起身,动作依旧从容,只是离去的脚步比平时略显迅疾。
他在一处拐角迎上了正欲去茶馆的沈钰。
“大哥?”沈钰见到他,脸上露出惊喜之色,“你怎么也在此处?”
沈祁面色平静,伸手自然地揽过沈钰的肩膀,将他转向来时的方向,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正巧遇上你。跟我去个地方,父亲方才还在找你,有要事交代。”
“父亲找我?”沈钰一愣,下意识地回头想往茶楼上看一眼,却被沈祁不着痕迹地挡住了视线,“可我刚才好像看到……”
“事不宜迟,莫让父亲久等。”沈祁语气加重了些许,带着长兄的威严,将沈钰带走了。
还在茶馆坐着的姜秣,听着说书先生的故事正讲到精彩处,引得阵阵喝彩,直到傍晚,她招手叫来小二结了账,起身离开。
走出茶馆时,夕阳已经开始西沉,肚子有些饿了,想着这时候翠姨应该已经把饭菜做好了,她便加快脚步,向着玉柳巷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