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天茶座的短暂汇合,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阳光依旧明媚,却无法驱散每个人心头的寒意。‘观察者’在塔内公开活动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池塘,激起的涟漪让所有人都感到了窒息般的压力。
“老莫格……”陈星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梅特里尔提到过,禁书区的看守者,一个只认知识不认人的老顽固,也是对塞莱斯特政策最直言不讳的批评者之一。“去禁书区风险很大,那里靠近主塔区,守卫严密。”
“但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凯尔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眉头紧锁,“伊瑟拉女士态度暧昧,回收站已被盯上。禁书区虽然危险,但老莫格的性格决定了那里反而可能是一个信息‘盲区’,只要我们能拿出足够引起他兴趣的‘知识’作为敲门砖。”
陈星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他看向莉亚和风铃,两人虽然面色凝重,但眼神中都透着支持。渡鸦则早已将周围环境再次侦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可疑眼线。
“事不宜迟,我们分头准备。凯尔,你和渡鸦想办法弄一些关于古代能量符文,或者与‘规则稳定’相关的、冷门但真实的文献片段,作为见面礼。莉亚,风铃,你们和我回静语花园一趟,我需要……调整一下状态。”陈星说道,他感觉灵魂深处那被强行稳固的裂痕,在经历了上午的紧张后,又开始隐隐作痛,初火的力量也有些躁动,他必须尽快平复。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起身离开茶座时,异变陡生!
原本稀疏往来的街道上,人群突然像是被无形的手分开。四名穿着深蓝色火焰纹章制服、气息凌厉的法师,在一名穿着镶金边深蓝法袍、面容冷峻的中年法师带领下,径直朝着他们所在的茶座走来!他们的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毫不掩饰地聚焦在陈星身上!
是塞莱斯特的直属卫队!而且是由一位明显是高层的人物亲自带队!
“不好!暴露了!”凯尔低吼一声,瞬间握紧了藏在袍子下的铁棍。
渡鸦的身影已经如同鬼魅般向后滑去,试图融入茶座后方的建筑阴影,寻找突围或制造混乱的机会。
莉亚第一时间挡在陈星身前,残存的圣光在体表流转。风铃脸色煞白,下意识地靠近陈星,体内的自然之力因为紧张而微微波动。
陈星的心脏猛地一沉,最坏的情况发生了。他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是伊瑟拉女士的警告并非善意?是回收站的行踪被追踪?还是梅特里尔的居所早已在监视之下?此刻追究原因已经毫无意义。
那名镶金边法袍的中年法师在茶座前停下脚步,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被莉亚护在身后的陈星脸上,嘴角勾起一丝毫无温度的弧度。
“几位‘灰岩塔’的交换学徒,”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严,在寂静的街道上清晰地传开,“塞莱斯特大师有请。关于近期塔内的‘元素扰动’以及一些……能量异常现象,大师想亲自向几位‘请教’。”
所谓的“请教”,在场所有人都明白意味着什么。一旦被带走,落入塞莱斯特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茶座周围的零星客人早已惊慌地避开,远处的行人也驻足观望,指指点点,但没有人敢靠近。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杀机。
陈星推开莉亚护着他的手,缓缓站起身。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如同古井深潭,平静得令人心悸。他体内的初火之力在感受到外界强烈的敌意和能量锁定后,开始自主地加速流转,纯白的火焰在钥匙中心灼灼燃烧,带来力量的同时,也加剧着灵魂裂痕的刺痛。他必须控制住,绝不能在这里失控。
“抱歉,我们还有导师交代的任务在身,恐怕不便打扰塞莱斯特大师。”陈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试图做最后的周旋。
“这恐怕由不得你们选择。”中年法师冷笑一声,抬了抬手。他身后的四名卫队法师同时上前一步,强大的奥术灵压如同实质的墙壁般压迫过来,空气中响起细微的噼啪声,那是能量高度凝聚的征兆。他们显然准备强行拿人!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
“住手!”
一个苍老却充满怒意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
只见梅特里尔大师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街道的另一端,他佝偻的身躯此刻挺得笔直,乱糟糟的白发如同愤怒的雄狮,手中握着一根并非他平时使用的、通体漆黑、顶端镶嵌着一颗不规则红色晶体的法杖!法杖上的红晶正散发出不祥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暗红光芒。
“加尔文!”梅特里尔怒视着那名中年法师,“带着你的人,立刻离开!这里是我的地方,还轮不到你们‘燃素之巅’的人来撒野!”
被称为加尔文的中年法师眉头微皱,似乎对梅特里尔的突然出现有些意外,但随即脸上露出一丝讥讽:“梅特里尔?你这老不死的果然和这些可疑分子有牵连!塞莱斯特大师早就怀疑你暗中进行禁忌研究,勾结外敌!今天正好将你们一并拿下!”
“勾结外敌?哈哈哈!”梅特里尔发出悲愤的大笑,“真正勾结外敌,引狼入室的是塞莱斯特!是你们这些被力量和虚妄承诺蒙蔽了双眼的蠢货!”
他不再多言,猛地将手中的黑色法杖顿在地上!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否决”与“沉寂”意味的力场以法杖为中心骤然扩散!加尔文和四名卫队法师身上凝聚的奥术灵压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瞬间溃散!甚至连周围空气中的魔力流动都为之凝滞了片刻!
“禁魔法杖?!”加尔文脸色剧变,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骇,“你这老疯子!竟然真的造出了这种禁忌之物!”
梅特里尔没有理会他,对着陈星等人大吼:“快走!回静语花园!艾伦戴尔知道该怎么做!”
“想走?没那么容易!”加尔文怒吼,双手快速结印,试图强行冲破禁魔力场,他身后的卫队法师也纷纷掏出卷轴或魔导器,准备发动攻击。
渡鸦的身影如同闪电般从阴影中窜出,几枚烟雾弹和音爆弹精准地掷向加尔文等人所在的位置!
“噗!砰!”
烟雾弥漫,刺耳的音爆干扰了施法节奏!
“走!”凯尔拉起还有些发愣的风铃,莉亚搀扶住陈星,众人毫不犹豫地朝着静语花园的方向冲去!
“拦住他们!”加尔文气急败坏的声音从烟雾中传来。
几名卫队法师强行冲出烟雾,法术的光芒再次亮起,但威力明显被禁魔力场削弱了大半。凯尔挥舞铁棍,奥术能量附着其上,硬生生挡住了一道灼热的射线。莉亚的圣光护盾剧烈闪烁,挡下了几枚冰锥。
陈星回头,看到梅特里尔大师独自一人,手持那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禁魔法杖,如同怒海中的礁石,死死挡住了加尔文和其余卫队法师的攻击。老法师的身体在强大的能量反冲下微微颤抖,嘴角再次溢出了鲜血,但他的眼神却燃烧着决绝的光芒。
“快走——!”梅特里尔嘶哑的吼声穿过混乱的战场,清晰地传入陈星耳中。
陈星心中一痛,他知道,梅特里尔是在用生命为他们争取时间。他不再犹豫,强行压下回身相助的冲动,在同伴的护卫下,冲入了通往静语花园的狭窄巷道。
在他们身后,法术碰撞的轰鸣声、加尔文的怒吼声以及梅特里尔那不屈的咆哮声交织在一起,越来越远。
这场围剿,来得无声而致命。
而逃亡,再次成为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只是这一次,代价似乎格外沉重。
静语花园还能成为他们的庇护所吗?艾伦戴尔又准备了怎样的后路?
所有的答案,都隐藏在前方那片愈发浓郁的迷雾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