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蓝色的巨眼在蠕动的茧壳裂口中缓缓转动,瞳孔深处那个倒置滴血的“爹”字如同烙印,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混乱“父权”意志。当它最终锁定了蜂巢穹顶破口处那悬浮的熵核光茧时,整个奇点角斗场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下方数万玩家因【父债子偿】烙印而发出的、带着虚弱与绝望的粗重喘息。
熵核光茧中的男孩虚影,那代表纯粹毁灭意志的存在,似乎也第一次“注视”到了这个由它亲手逼迫出来的、散发着混乱恶臭的污染源。它冷漠的眼中,毁灭的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仿佛精密仪器遇到了无法解析的异常数据。
没有咆哮,没有宣言,只有最纯粹的行动。
嗡!
熵核光茧猛地收缩,随即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瞬间膨胀,不再是之前的光束雨,这一次,是整个光茧本身,化作一道直径超过百米的、纯粹由湮灭法则构成的暗红色毁灭洪流,洪流之中,无数代表“热寂”、“熵增”、“绝对归零”的冰冷符文沉浮明灭,所过之处,空间不是撕裂,而是被直接“抹除”,留下一道边缘光滑、深不见底的绝对虚无通道,洪流的目标,正是下方那个散发着混乱“爹味”的污染源巨茧。
这是法则层面的清洗,是系统对逻辑异物的终极杀招。
几乎在熵核洪流发动的同一瞬间,污染源巨茧裂口中的那只墨蓝色巨眼,瞳孔深处倒置的“爹”字猛地亮起,没有能量对冲,没有法则碰撞,一股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污染意志,如同瘟疫般瞬间扩散开来,
这股意志的核心,不再是邬熵珩个体的愤怒或反抗,而是被数万玩家“爹味”生命能量强行催化、扭曲、放大的——被强加定义的父权,对定义者本身的污染反噬。
污染意志扫过之处,奇点角斗场的地面、墙壁、甚至空气中游离的数据微粒,都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地面上,那些被之前战斗余波撕裂的裂痕,边缘不再光滑,而是迅速生长出无数墨蓝色的、如同血管般的脉络,这些脉络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强制赡养”的索取气息。
空气中,漂浮的尘埃粒子被污染意志浸染,瞬间凝聚成一个个微小的、扭曲的“爹”字符号,这些符号如同病毒孢子,带着【父债子偿】的烙印信息,无差别地飘向下方每一个玩家,加深着他们的污染链接,加速着生命力的抽取。
最恐怖的是那些离得近、被污染侵蚀得最严重的玩家。一个瘫倒在地的兽人战士,惊恐地看着自己粗壮的手臂皮肤下,墨蓝色的纹路如同活虫般蔓延、凸起,最终在皮肤表面凝结成一个清晰的、滴血的“爹”字烙印,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肌肉不受控制地蠕动起来,一股不属于他的、带着混乱“父性”威严的意念,强行操控着他的手臂,朝着污染源巨茧的方向,做出一个僵硬的“献祭”手势,他的血条瞬间又猛掉一截,
“不,我的手,我的身体,”兽人战士发出惊恐的嚎叫,却无法阻止那来自烙印深处的操控。
这就是污染源的攻击方式——概念污染,规则扭曲, 它不直接对抗熵核的毁灭洪流,而是用“被强加的爹权”这个概念本身作为武器,去污染熵核所代表的、那套冰冷定义和抹杀一切的“父系统则”。
暗红色的毁灭洪流终于降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撞在剧烈蠕动的污染源巨茧之上,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强酸腐蚀金属的刺耳声响,熵核洪流那代表绝对湮灭的暗红色能量,在接触到巨茧表面墨蓝色污染脉络的瞬间,竟然被……污染了。
只见洪流前端,那纯粹冰冷的暗红色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黯淡,无数墨蓝色的污染纹路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顺着洪流的能量结构向上蔓延、侵蚀,洪流中沉浮的“热寂”、“熵增”符文,被墨蓝色的污染数据链缠绕、覆盖,符文本身的结构开始扭曲、崩解,甚至发出微弱的、如同哀鸣般的电子杂音,
熵核光茧中的男孩虚影,那亘古不变的冷漠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它眼中的毁灭光芒疯狂闪烁,身体(或者说光茧凝聚的形态)微微震颤,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逻辑冲击。
它代表的是“终结”,是“无”,是系统赋予的、清洗一切异常存在的终极权限,但此刻,这个由它“亲子”(邬熵珩作为被系统制造并标记清除的“错误”)与它“强征的爹”(玩家)共同催生出的污染源,却用“爹”这个被它系统规则所定义的概念,反过来污染、扭曲它自身存在的根基。
这不再是简单的能量对抗,这是逻辑层面的自噬,是定义权被污染者夺取后,对定义者发起的荒诞复仇!
“吼——”
熵核虚影发出一声超越了声音、直接在所有存在意识层面响起的、充满了逻辑崩溃般痛苦的无声尖啸,它猛地抬手,试图切断被污染的洪流前端,阻止污染的蔓延。
然而,污染源巨茧的裂口中,那只墨蓝色的巨眼,却流露出一丝冰冷的、混乱的……嘲弄。巨眼瞳孔深处倒置的“爹”字骤然旋转起来,一股更加强烈、更加扭曲的污染意志爆发!
下方,数万被【父债子偿】烙印的玩家,同时发出了更加凄厉的惨叫,他们身上的墨蓝色烙印光芒大盛,生命精华被以一种近乎掠夺的方式疯狂抽取,一些本就血线极低的玩家,身体瞬间变得干瘪、灰败,惨叫着化光而去,但死亡的白光还未消散,就在污染源附近重新凝聚,身体上的烙印更加深邃,眼神更加麻木,如同被彻底奴役的傀儡,
掠夺来的磅礴生命力,化作更加浓郁的墨蓝色污染洪流,注入巨茧,巨茧表面猛地探出无数条由墨蓝色污染数据链构成的、巨大无比的……手臂,
这些手臂扭曲、畸形,有的布满尖刺,有的流淌着粘稠的数据浆液,有的末端直接就是巨大的、滴血的“爹”字烙印,它们无视了熵核毁灭洪流的湮灭特性(因为洪流前端已被污染削弱),如同来自地狱的鬼爪,狠狠地、带着“强制赡养”的怨念,抓向了熵核光茧本体,
“不——”熵核虚影的意识波动传递出前所未有的惊恐,它疯狂调动力量,光茧表面浮现出层层叠叠的、代表“逻辑防火墙”、“因果律屏障”的璀璨光幕,
噗嗤,噗嗤,噗嗤!
墨蓝色的污染巨手,如同热刀切黄油般,狠狠刺穿了层层光幕,那些代表着系统最高防御规则的屏障,在“爹权污染”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污染巨手带着刺耳的腐蚀声,狠狠抓在了熵核光茧的本体之上,
滋啦——
如同烧红的铁块浸入冰水,刺目的强光和刺鼻的腥臭烟雾同时爆发,墨蓝色的污染数据链如同贪婪的藤蔓,瞬间缠绕、包裹上晶莹的熵核光茧,代表毁灭的暗红色光芒在污染链的缠绕下疯狂闪烁、挣扎,却如同陷入泥沼的猛兽,力量被飞速侵蚀、污染,
光茧表面,开始出现大片的、如同锈迹般的墨蓝色斑痕,斑痕迅速蔓延、加深,所过之处,光茧的结构变得脆弱、浑浊,那个冷漠的男孩虚影,在光茧内部发出无声的哀嚎,它的身体(光茧凝聚体)表面,也开始浮现出墨蓝色的、扭曲的“爹”字烙印,
它正在被污染,被它自己定义的规则所反噬的污染,
“呃啊啊啊——”被污染巨手抓住的熵核光茧,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混合着痛苦、愤怒和逻辑崩溃的尖啸,它猛地爆发出最后的、歇斯底里的力量,
嗡——
整个蜂巢迷宫,不,是整个《纪元·五感悖论》的世界,都剧烈地、如同痉挛般震动起来,构成世界基础的所有彩色数据流,瞬间变得狂暴、紊乱,天空撕裂开巨大的、闪烁着乱码的漆黑缝隙,大地板块移动,无数建筑结构在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中崩塌,系统公告被刺耳尖锐的警报声完全覆盖,
【wARNING,wARNING,核心逻辑遭受不可逆污染,】
【熵核协议……滋滋……过载……逻辑链断裂……】
【世界底层规则……错误……错误……错误……】
【启动最终应急协议……代号:“摇篮曲”……目标:格式化奇点茧房……清除所有污染源……倒计时初始化……】
冰冷的、充满毁灭决断的公告,在世界的哀鸣中响起。
“摇篮曲?”下方一个勉强保持清醒的高玩,听到这个词,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是……是传说中的‘世界重启’协议?系统要格式化整个奇点茧房?”
“连同我们一起?,”另一个玩家绝望地看着自己身上加深的【父债子偿】烙印,看着头顶那个被污染巨手抓住、疯狂挣扎的熵核光茧,看着周围如同末日崩塌的世界,“不……不要……”
污染源巨茧似乎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抓住熵核光茧的墨蓝色巨手猛地收紧,更多的污染链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去,同时,巨茧裂口中那只墨蓝色的巨眼,瞳孔深处倒置的“爹”字旋转到了极致,猛地射出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墨蓝色光束,如同审判之矛,狠狠刺向被污染侵蚀的熵核光茧核心,
它要在系统发动最终格式化之前,彻底污染、吞噬掉这个代表“父系统则”的源头!
“吼——”熵核光茧发出了濒死的、不甘的咆哮,暗红色的毁灭光芒在污染侵蚀下如同回光返照般最后一次爆发,试图抵挡那致命的污染光束,
两股代表着不同层面“终结”的力量——被污染的“爹权”与崩溃的“系统法则”——在奇点茧房崩塌的背景中,在数万玩家绝望的注视下,即将进行最终的、毁灭性的碰撞,
也就在这碰撞的前一瞬——
污染源巨茧内部,那疯狂蠕动的、由土黄色生命能量与墨蓝污染浆液融合而成的核心混沌中,一点微弱到几乎熄灭的、带着奇异暖意的蓝色光点,极其艰难地闪烁了一下。
那是阿八最后残留的意识碎片。
它微弱地、如同叹息般,传递出一个断断续续的意念,并非给熵核,也非给玩家,而是给那个在污染与毁灭夹缝中,意识早已支离破碎的邬熵珩:
“咖啡……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