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被用作问询处的物业会议室里,气氛凝重。那几名“执法人员”坐在长桌一侧,面色严肃,试图维持着官方的威严。记者们的镜头依旧对准着坐在另一侧的叶尘,不肯错过任何细节。
为首的眼镜男子,姓李,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他清了清嗓子,按照程序开始提问,语气带着刻意营造的压迫感:
“叶尘,请你明确回答,你是否持有国家颁发的《医师资格证书》和《医师执业证书》?”
叶尘抬眼看他,目光平静无波:“未有。”
李科长心中冷笑,果然!他继续追问:“那你是否知道,没有行医资质,为他人进行针灸、开具药方,属于非法行医行为?”
叶尘并未直接回答是否违法,而是淡然反问道:“医者,以解除病痛为本。若见人疾患缠身,痛苦不堪,知其症结所在,施以援手,使其转危为安,重获康健,此举,是善是恶?”
李科长被问得一噎,皱眉道:“这是两码事!法律法规……”
叶尘却不等他说完,目光转向旁边一位正在记录的年轻工作人员,那年轻人似乎有些精神不济,眼底带着青黑。叶尘忽然开口道:“这位同志,近日是否多梦易醒,寅时(凌晨3-5点)易盗汗,白日口干咽燥?”
那年轻记录员愣了一下,下意识点头:“是……是啊,你怎么知道?”
“肺气不足,阴液耗伤之象。”叶尘语气平和,“可是近期熬夜过多,又嗜食辛辣?”
记录员张了张嘴,满脸惊讶,他最近确实赶项目经常熬夜,也爱吃辣。
叶尘不再看他,转而面向李科长,开始阐述:“方才那位阿婆,年过七旬,风湿痹痛多年。观其舌苔白腻,脉象沉紧,乃寒湿之邪滞留关节。艾灸温通经络,驱散寒湿,辅以特定穴位针刺,激发经气,此为扶正祛邪之理,源于《黄帝内经·痹论》。我所用之艾绒,乃陈年艾叶捣制,其性纯阳;银针仅为导引之气之媒介,并非虎狼之药,何来‘非法用药’之说?”
他侃侃而谈,引经据典,语气从容不迫,将中医理论阐述得清晰透彻,仿佛不是在接受审问,而是在进行一场医学讲座。那李科长和他带来的几个人,虽然打着执法的名头,但对深奥的中医理论实则一知半解,被叶尘这番专业而笃定的言辞说得有些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缝,之前被叶尘治愈了颈椎病的林总监,陪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走了进来。老者正是之前突发急症被叶尘救回来的张老爷子,他儿子周先生也跟在身后。
“李科长是吧?”林总监虽然不知道傅雨霏的具体安排,但他认得这几个经常在区里走动的人,他上前一步,语气不卑不亢,“叶先生医术如何,我们这些被他治过的人最有发言权。我这多年的颈椎病,多少大医院没看好,叶先生一次正骨推拿,到现在都没再犯过!你们说他是非法行医,难道我们这些被治好的人,都是托吗?”
周先生也激动地开口:“没错!我爸那天要不是叶先生及时出手,后果不堪设想!救护车来的医生都说了,是叶先生抢回了最关键的一线生机!这样的救命恩人,你们凭什么说他非法?!”他说着,甚至拿出了当时医院的检查报告副本作为佐证。
紧接着,之前那位被叶尘用艾灸缓解了风湿痛的阿婆,也在家人的搀扶下走了进来,颤巍巍地说:“叶先生是好人啊!他看我行动不便,每次都耐心得很,没收过我一分钱,还送我自己做的艾条让我回家熏……你们不能冤枉好人啊!”
“对!叶先生是神医!”
“他帮了我们这么多忙,怎么能这么对他!”
“我们都可以给叶先生作证!”
越来越多受过叶尘恩惠的邻居闻讯赶来,挤在会议室门口,群情激动,纷纷为叶尘抱不平。他们朴实而真诚的话语,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民意力量,与那几名“执法人员”和记者刻意营造的指控氛围形成了鲜明对比。
那几个记者面面相觑,镜头下的画面已经完全偏离了他们预设的“揭露黑心无证郎中”的剧本,反而变成了“社区居民集体感恩神医”的温情场面。这还怎么报道?
李科长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接到的指令是来抓“非法行医”的典型,没想到碰到的却是这样一个深得民心、而且似乎真有两把刷子的人。证据?对方根本没收费,用的也是常见的艾灸和看似普通的草药,很难界定为“非法用药”。民意?几乎一边倒地支持叶尘。再僵持下去,恐怕难以收场。
叶尘自始至终安静地坐着,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他并未因众人的拥戴而露出得意之色,也未因之前的指控而显出半分委屈,仿佛这一切,都只是红尘俗世中,一场必然的经历。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在确凿的疗效与汹涌的民意面前,那些基于条文、却脱离实际的指控,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不攻自破。
一直站在人群外围,通过手下实时汇报关注着事态发展的傅雨霏,在听到叶尘从容不迫地阐述医理、看到邻居们自发站出来力挺时,紧握的手缓缓松开,心底深处,仿佛有一块巨石悄然落地。
他没事了。
而且,是以这样一种……她未曾预料到的、近乎完美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