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烨站在紫云阁残存的议事堂中央,目光扫过堂内寥寥三十余名修士。这些人大多面色蜡黄,灵气波动微弱,其中过半是须发皆白的老者,剩下的也多是二十岁上下、修为停滞在筑基期的年轻弟子。议事堂的梁柱布满裂痕,屋顶甚至能看到天光,一阵穿堂风卷着灰尘掠过,让角落里的几盏油灯摇曳不定。
“诸位,”韩烨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尘埃的力量,“我从陨仙渊归来时,曾在秘境深处感知到天罗域修士的气息。他们的灵压远超地冥域同阶,若紫云阁仍这般消沉,怕是撑不过下一个寒冬。”
堂下一片沉默,只有几名年轻弟子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坐在首位的墨长老咳嗽了两声,枯瘦的手指敲着斑驳的木桌:“韩烨,你能从陨仙渊活着回来已是奇迹,突破真灵境更是阁中幸事。但地冥域如今各方势力盘踞,天罗域的眼线无处不在,我们能守住这方寸之地已是不易,何必再起波澜?”
韩烨微微躬身,语气却异常坚定:“墨长老,弟子明白您的顾虑。但‘守’从来不是长久之计。您看阁中灵脉,如今只剩下涓涓细流,弟子们连最基础的聚灵阵都难以维持;库房里的丹药,恐怕连一名筑基修士突破瓶颈都不够。再这样下去,不等外人来攻,我们自己就会耗死在这里。”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弟子在陨仙渊时,曾于一处古修士洞府中得到些许启发。紫云阁的根基本就在于炼器术,谷洪祖师当年能凭一柄‘裂穹斧’震慑八域,靠的正是出神入化的炼器手段。如今,弟子想重走祖师的路——以炼器立阁。”
“以炼器立阁?”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修士颤声问道,“韩烨小友,你可知如今地冥域的炼器师有多稀缺?别说中阶灵器,就是低阶法器都能引起争抢。可越是如此,天罗域对炼器师的管控就越严,当年谷洪祖师……”
“正是因为谷洪祖师的威名,我们才有机会。”韩烨打断他的话,“弟子打算开放阁门,招收散修。凡愿入阁者,外门弟子可学习基础炼器术,以采矿、炼材换取资源;内门弟子则专注修行,每月可凭贡献兑换灵器。我们用高阶灵器与外界换取灵晶、灵草、矿石,既能解决资源短缺,又能培养自己的力量。”
“胡闹!”墨长老猛地拍案而起,苍老的脸上泛起怒容,“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开放阁门会引来多少窥探?高阶灵器流入坊市,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天罗域耳中!他们当年毁我紫云阁,夺我炼器秘方,就是怕我们重现荣光。你这是把整个紫云阁往火坑里推!”
议事堂内顿时鸦雀无声,墨长老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让原本有些意动的修士都垂下了头。韩烨看着这位守护紫云阁数十年的老者,心中并无不满,只有理解——这位老人见过太多毁灭,早已被恐惧磨去了锐气。
“墨长老,”一个清亮的声音突然响起,凌玥从弟子队列中走出,一身素白的道袍在昏暗的堂内格外显眼,“您还记得三年前,您给我们讲谷洪祖师的故事吗?那时祖师刚入地冥域,不过真灵境修为,却敢以一柄自制灵器硬撼金灵境妖兽,硬生生在黑骨城旁开辟出紫云阁的基业。他说过,‘修士之道,当逆流而上,畏缩者永无长生’。”
她转向韩烨,眼中闪烁着信任的光芒:“韩烨师弟能在陨仙渊突破真灵境,又能带回炼器的法门,这是天意要我紫云阁复兴。墨长老担心天罗域,我们可以低调行事,先从坊市试探,不暴露阁中底细。若连尝试都不敢,才是真的愧对祖师。”
“凌玥师姐说得对!”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弟子鼓起勇气喊道,“我们受够了每日只能喝稀粥、连修炼都不敢全力运转功法的日子!韩烨师兄愿意带我们拼一次,我愿意跟着干!”
“我也愿意!”
“开放阁门招收散修,总比坐以待毙强!”
几名年轻弟子纷纷附和,声音虽弱,却带着一股压抑已久的冲劲。墨长老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韩烨,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他知道凌玥说得没错,也知道韩烨的计划是紫云阁目前唯一的出路,可天罗域那如同乌云般的阴影,始终笼罩在他心头。
韩烨见墨长老神色松动,上前一步道:“墨长老,弟子愿立军令状。给我三个月时间,若在此期间因炼器之事引来灭顶之灾,弟子一力承担,绝不牵连阁中任何人。若三个月后,阁中资源仍无起色,弟子便从此不提此事,任凭长老发落。”
墨长老沉默了许久,堂内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最终,他长叹一声:“罢了……你和你师父一样,都是倔脾气。就依你所言,先试三个月。但你记住,一旦发现天罗域的踪迹,立刻停下所有计划,明白吗?”
“弟子明白!”韩烨躬身应道,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这三个月不仅是紫云阁的机会,更是他必须抓住的命运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