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烨站在紫云阁最高的观星台上，指尖捻着那枚从奸细身上搜出的传讯符。符纸边缘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煞之气，显然是天罗域修士常用的秘法烙印。昨夜墨长老截获奸细的消息传来时，他正在聚灵潭修复被战火波及的灵脉节点，闻讯后几乎是踏着剑虹赶回了阁中。
审讯室的血腥味尚未散尽，那名被打断双腿的外门弟子早已气绝，但从其断断续续的招供中，一个清晰的阴谋轮廓已然浮现——天罗域的目标是陨仙洞。
“陨仙洞……”韩烨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字，目光投向东北方的山峦。那里是地冥域最古老的秘境之一，传说上古时期曾有仙人在此坐化，故而得名。数千年来，陨仙洞始终被紫云阁列为禁地，除了历代阁主和长老，极少有人能踏入其中。更重要的是，谷洪前辈的部分传承卷宗便封存于洞底的玄冰石室中，那是紫云阁立足的根基。
“韩师兄，墨长老求见。”凌玥的声音从阶下传来，她一身银甲尚未卸去，肩头还沾着清晨的露水。昨夜她率队巡查西麓防线，得知奸细之事后也是连夜赶回，眼下眼底带着明显的红血丝。
韩烨转身道：“让他上来。”
片刻后，墨长老拄着拐杖登上观星台，青色道袍上沾着几片草叶，显然是刚从后山探查回来。“阁主，”他抚着花白的胡须，眼神凝重，“老夫刚去陨仙洞外围看过，那里的护阵确实有被动过的痕迹，应该是奸细之前踩点时留下的。”
韩烨点头：“血煞这步棋倒是毒辣。他们知道硬攻紫云阁代价太大，便想从根上断我们的传承。一旦陨仙洞被毁，谷洪前辈的心血付诸东流，紫云阁的士气必然崩溃。”
“那我们现在就去加固陨仙洞的防御？”凌玥握紧腰间的月影剑，剑鞘上的灵纹因灵力波动而微微发亮，“我带三百弟子过去，就算拼了性命，也绝不会让他们靠近石室半步。”
墨长老却摆了摆手，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精光：“硬守不是办法。天罗域既然敢打陨仙洞的主意，必然做足了准备，说不定还藏着什么后手。我们若是把主力调过去，紫云阁的防线就空了，正好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韩烨指尖的传讯符被捏出细微的裂痕：“墨长老的意思是……将计就计？”
“正是。”墨长老抚须笑道，“陨仙洞的护阵虽然老旧，但核心的‘九曲锁灵阵’还能启用。我们不妨顺着他们的意思，故意让陨仙洞看起来防御薄弱，引诱他们派人潜入。到时候……”
“瓮中捉鳖。”韩烨接话道，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他走到观星台边缘，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陨仙洞方向，忽然想起三年前初入禁地时的情景。那时他刚突破金灵境，墨长老带着他在洞底的玄冰石室中拜见谷洪的雕像，石壁上刻着的“守正出奇”四个大字，至今仍烙印在他脑海里。
“凌玥，”韩烨转身道，“你立刻带人去陨仙洞，表面上只派五十名弟子驻守，而且要装作一副慌乱加固的样子，让他们觉得我们是临时抱佛脚。”
“是。”凌玥应声，却又迟疑道，“可万一他们派来的兵力太多……”
“不会。”墨长老插话道，“炸毁灵脉核心这种事，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血煞最擅长用死士执行这种任务，我估计最多不过百余人，领头的撑死了是个宗灵境修士。”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们还有后手。”
韩烨点头：“我会亲自布置困灵阵。此阵是《天工造物录》中记载的上古阵法，以陨仙洞本身的地脉为引，一旦启动，别说百余人，就算来个宗灵境巅峰，也得被困上三日三夜。”
“那真正的灵脉核心……”凌玥担忧地看向紫云阁地底的方向。那里才是地冥域灵气的源头，聚灵潭的灵脉正是从地底延伸而出，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放心。”韩烨道，“我已经让吴昊带五百弟子去加固地底防线，同时布下‘颠倒迷踪阵’。就算天罗域有其他眼线，也绝不可能找到真正的核心位置。”他看向墨长老，“另外，还请长老辛苦一趟，让人散布消息，就说我们发现陨仙洞的护阵有裂痕，正急着调派工匠修补，连聚灵潭的守卫都抽走了一半。”
墨长老笑着拱手：“这出戏，老夫亲自去唱，保管让天罗域的人深信不疑。”
三日后，陨仙洞外果然热闹了起来。五十名紫云阁弟子扛着阵旗在洞口忙忙碌碌，时而敲打护阵的光幕，时而围着几块破损的阵盘唉声叹气。远处的山林里，几道隐晦的气息如同毒蛇般潜伏着，贪婪地注视着这一切。
而在陨仙洞深处，韩烨正跪在玄冰石室中，对着谷洪的雕像叩首。石室中央的石台上，原本存放传承卷宗的地方已经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刻满灵纹的玄铁，正是他从谷洪臂骨中提炼出的材料。
“前辈，”韩烨起身，抚摸着冰冷的雕像基座，“晚辈不孝，为了诱敌，不得不让您的安息之地陷入险境。但请您放心，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亵渎您的传承。”
雕像的石眼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一道微弱的灵光从基座下渗出，缠绕在韩烨的指尖。他心中一暖，知道这是谷洪残魂的回应。
离开石室后，韩烨沿着洞道布置阵旗。困灵阵的阵眼共有九处，分别对应陨仙洞的九个天然溶洞，每个阵眼都需要嵌入一枚蕴含雷灵力的灵石。他取出从聚灵潭深处开采的雷纹灵石，小心翼翼地将其嵌入岩壁，指尖划过灵石表面的灵纹，口中默念《天工造物录》中的口诀。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随着口诀响起，九枚灵石同时亮起紫色的雷光，洞道里的空气开始震颤，隐藏在岩石后的阵纹如同活过来一般，缓缓流转。
凌玥不知何时出现在洞道入口，看着韩烨忙碌的身影，轻声道：“都安排好了。外围的弟子已经按计划‘暴露’了几个防守漏洞，天罗域的斥候应该已经把消息传回去了。”
韩烨点头，将最后一枚灵石嵌入阵眼：“今夜子时，困灵阵的威力会达到巅峰。他们若是敢来，就别想活着离开。”他走到凌玥身边，看着洞外渐沉的暮色，忽然道，“墨长老那边……”
“长老说他会亲自盯着奸细的同党，确保不会有漏网之鱼。”凌玥低声道，“他还说，让你万事小心，别为了复仇冲昏了头脑。”
韩烨沉默片刻，握紧了手中的紫霄剑。剑柄上的灵纹传来熟悉的温热，那是他用精血温养多年的印记。“我知道。”他轻声道，“墨长老的心意，我懂。”
夜幕降临，陨仙洞外的守卫换成了另一批弟子，个个哈欠连天，甚至有几人靠在岩壁上打起了瞌睡。而在洞道深处，韩烨和凌玥静静地站在暗影里，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两块沉默的岩石。
远处的山林中，一点幽光悄然亮起，旋即熄灭。那是天罗域死士发出的信号——行动开始。
韩烨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隐藏在洞道各处的阵纹瞬间亮起，如同蛰伏的猛兽，缓缓张开了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