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悄悄爬上陌深的脸颊，他眼皮颤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低吟，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
陌深撑着手臂，有些费力地坐起身，零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过来，将水杯递给他，温水润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丝慰藉。
他揉了揉太阳穴，带着一丝不确定问道：“昨天晚上……我是怎么回来的？”
零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语气平淡无波：“祭拜完后，你在千岛爱的墓碑前晕倒了，是我把你扶上车，带了回来。”
陌深垂下眼睫，低声说：“……多谢你了，零。”
零没有回应这句感谢，只是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信封，递到陌深面前。
“铃木奈奈小姐昨晚来过，留下了这个，她说希望你能看看，凯撒和楚子航本想替你回绝，但她很坚持，说你答应过她。”
陌深接过信封，上面写着“毕业典礼邀请函”。
他忽然想起来了，那个任性的女孩确实这样要求过，当时急需用钱的自己，也的确收下了佣金，做出了承诺。
“这个我得去，答应好的事情，不能食言。”
陌深说着就要掀开被子下床，却被零伸手轻轻按住了肩膀，女孩的力气不大，态度却不容置疑：“你的身体状态还未完全恢复，不宜剧烈活动。”
就在这时，房门被“咔哒”一声推开。
“我们都帮你准备好了。”
恺撒拎着一个纸袋推门而入，跟在他身后的楚子航则拿着一个长方形的礼盒。
恺撒将纸袋放在床边说道：“喏，换上看看，时间有点紧，按你之前的尺寸买的，应该合身。”
陌深打开纸袋，里面是一套熨烫得极为平整的白色衬衫和卡其色长裤，还有一双崭新的软底皮鞋。
“总不能让你穿着休闲服去参加人家的毕业典礼，”恺撒耸耸肩，“基本的礼仪还是要讲的。”
楚子航则将手中的礼盒递过来，言简意赅：“胸花。”
陌深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朵制作精美的白色桔梗胸花，旁边还配着一枚同色系的领结。
“谢谢你们。”陌深看着这些精心准备的物品，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谢什么？”恺撒拍了拍陌深的肩膀，“赶紧收拾好，我们送你过去，让女士久等可不是绅士行为。”
下午两点的阳光正好。东京大学古朴的校门口人头攒动，挤满了身着黑色学士袍、头戴方帽的毕业生和前来祝贺的亲友，空气中弥漫着喜悦与离愁交织的特殊氛围。
铃木奈奈站在约定好的那棵巨大的樱花树下，今天她换上了毕业典礼的正装，一身合体的深蓝色袴服，衬得她多了几分平日里少见的文静。
她手里捏着学士帽的穗子，不时踮起脚尖，焦急地向路口张望，脸上混合着期待与一丝不安。
“铃木小姐。”
铃木奈奈猛地回头，看到陌深正穿过人群向她走来。
少年换下了高天原的牛郎服饰，穿着恺撒准备的白色衬衫和卡其色长裤，领口系着楚子航选的同色系领结，整个人看起来清爽而挺拔，少了几分阴郁，多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
“陌深！”铃木奈奈像只欢快的小鸟般跑了过去，“你真的来了！我还以为……”
“我答应过的事，都会办到。”陌深笑了笑，将手中的桔梗花递到她面前，“恭喜毕业。本来想早点到，但收拾东西花了点时间……”
铃木奈奈接过那束洁白的花朵，低头嗅了嗅，脸上是掩不住的欣喜：“很香，谢谢你能来！”
女孩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陌深衬衫领口，“我帮你把胸花别上吧？”
陌深点了点头，铃木奈奈小心地将那朵精致的白色桔梗胸花别在他的衬衫口袋上方。
“好了！”铃木奈奈退后一步，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作品”，然后很自然地伸手挽住陌深的胳膊。
“我们进去吧！典礼快要开始了！”
走进校园，热闹的气息更加浓郁，随处可见聚在一起拍照留念的毕业生，穿着和服或正装的家长们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笑容，空气中充满了祝福声和快门的咔嚓声。
铃木奈奈显得格外兴奋，她拉着陌深穿梭在校园里，像向导一样为他介绍着各个地方。
“陌深你看！那棵樱花树是我刚入学那年和同学们一起种的，没想到现在长得这么高，花开得这么好了！”
陌深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一阵微风吹过，樱花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有几片调皮地落在了铃木奈奈的头发和肩膀上。
“对了！”铃木奈奈忽然想起什么，从她那个精致的名牌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手账本，翻到某一页递给陌深。
“你看，这是我提前画好的校园地图！上面标了我觉得最好看的几个拍照地点，等典礼结束，我们按这个路线去打卡好不好？”
陌深接过本子，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和彩色画笔详细标注了路线，旁边甚至细心地备注了最佳拍摄时间和角度，足以想象女孩为这一天花了多少心思。
“好啊，”陌深合上本子，“都听你的。”
毕业典礼在庄重的大礼堂举行，陌深作为“家属”，被安排在视野很好的前排位置，他手里拿着相机，神情专注。
当校长念到铃木奈奈的名字时，他立刻举起相机，对准那个穿着袴服、步伐轻快走向舞台中央的女孩。
最让陌深印象深刻的环节是“拨穗”，铃木奈奈站在她的导师面前，微微低下头，导师面带慈祥的笑容，将她学士帽上的流苏从右边郑重地拨到左边，并轻声送上祝福：“恭喜你毕业。”
典礼结束后，两人便按照奈奈手账上的攻略，在熙熙攘攘的校园里边走边拍。
陌深虽然体力尚未完全恢复，但拍照时却格外耐心，会认真寻找角度，配合着奈奈各种活泼的pose。他们去了图书馆前的石阶，去了爬满藤蔓的红砖墙下，相机里留下了许多张女孩在人生重要时刻的笑脸。
夕阳渐渐西沉，将天边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两人漫步到一片相对安静的草坪旁，铃木奈奈忽然停下脚步，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陌深。
“这个，是我们学校的毕业纪念徽章，送给你陌深，谢谢你今天能来……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毕业礼物。”
陌深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做工精致的银色徽章，上面刻着东京大学的校徽，在夕阳下闪着微光。
他拿起徽章，仔细地别在了自己衬衫的胸花旁，然后看着铃木奈奈：“能来参加你的毕业典礼，我也很高兴。”
铃木奈奈看着陌深胸前那枚象征着一段旅程结束的徽章，忽然轻声说：“对了，陌深，我下个月就要开始实习了，在我父亲安排的一家出版社做编辑助理。”
陌深微微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那很好啊，很适合你。”
他顿了顿，语气平静地继续说道，“对了，我这边的事情也差不多结束了……应该很快就要离开日本了。”
这个消息似乎有些突然，但铃木奈奈的脸上只掠过一丝极快的意外，随即化为了然。
她早就明白，眼前这个神秘的少年与她生活在截然不同的世界。他们在高天原的相遇，更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如今梦该醒了，他能如约前来，已经是最好的告别。
“是吗……”她低下头，用鞋尖轻轻蹭着地面，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明媚的笑容，“那你以后……还会来日本玩吗？”
陌深看着女孩，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笑了笑，答案彼此心照不宣。
“陌深，”铃木奈奈忽然举起手机，屏幕对着两人，背景是漫天燃烧的晚霞和点缀其间的樱花树，“我们再拍一张合照吧！要把夕阳也拍进去！”
“好。”陌深从善如流地凑到她身边。
手机屏幕里，映出两张年轻的脸庞。铃木奈奈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陌深的嘴角也带着轻松的、真实的弧度。他配合地比出“V”字手势。
夕阳的金色光芒为他们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背后的晚霞绚烂如锦。
“咔嚓——”
拍完照，铃木奈奈看着照片，满意地收起手机。
她转过身，面向陌深，郑重地鞠了一躬：“那么，陌深，就此别过。祝你……一路顺风。”
陌深也站直了身体，认真回应：“也祝你前程似锦，铃木小姐。”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转身，走向不同的方向。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仿佛在作着最后的告别。
陌深刚走出东京大学那古朴庄重的校门，就听见一声嘹亮的口哨声。
他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街角，三个风格迥异却引人注目的身影正靠在一辆黑色越野车旁。这辆车是凯撒用从赤备那里得来的五千万日元买的，在出行工具上，加图索家的少爷从不和亏待自己。
恺撒即使只是随意地倚着车门，也像是在为某个奢侈品牌拍摄广告大片。楚子航站在他的身旁，朝陌深挥了挥手。
最夸张的当属芬格尔，这家伙手里还拿着个小喇叭，“滴滴”地吹了两声，引来周围一些离校学生和家长好奇的目光。
陌深加快脚步，朝着三人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