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
一片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尽的黑暗与压强的世界。
在这里，时间失去了意义。
然而，在这片生命的禁区之下，一个人类文明的造物，正静静地蛰伏着。
“地狱门”基地。
它的主体结构，是一个由特殊钛合金打造的巨大圆顶。
像一只倒扣在海底山脉上的巨碗。
基地内部，灯火通明。
与外界的死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指挥中心内。
数十名穿着白色制服的技术人员，正坐在各自的工作台前，监控着遍布全球的网络。
他们的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疲惫、兴奋和狂热的表情。
他们是“最终协议”的执行者。
是这场全球混乱的操盘手。
在他们的眼中，屏幕上那些跳动的数字和线条，不是冰冷的数据。
而是一个个国家的经济命脉，是一个个城市的运转秩序，是数以亿计的人类的喜怒哀乐。
而他们，拥有着操控这一切的力量。
这种感觉，让他们觉得自己如同神明。
洛朗·杜波依斯的全息影像，和“将军”的全息影像，并肩站立在指挥中心的最高处。
他们俯瞰着下方忙碌的一切。
“凤凰的抵抗，比我预想的要顽强。”
杜波依斯开口，他的目光落在一块显示着数据攻防的屏幕上。
屏幕上，代表着“地狱门”系统的蓝色数据流，正在与一股顽强的红色数据流，进行着激烈的绞杀。
“她很聪明。”
“将军”沙哑的声音响起。
“她没有试图在我们的迷宫里寻找我们，而是选择把自己变成诱饵。”
“一个非常美味的诱饵。”
他指了指屏幕。
“我们的人，已经咬住她了。最多再过十分钟，我们就能通过她打开的那个缺口，彻底瘫痪华夏的金融结算系统。”
杜波依斯点了点头。
他对自己的技术团队，有着绝对的信心。
“地狱门”的网络防御体系，是由世界上最顶尖的黑客和网络安全专家，耗费了数十年时间打造而成。
它的核心逻辑，甚至可以追溯到冷战时期。
在他们看来，凤凰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
而他们，代表着一个时代的智慧结晶。
“我们的其他计划呢？”
杜波依斯问。
“一切顺利。”
“将军”回答。
“贸易链的打击，已经初见成效。华夏国内，已经出现了部分关键原材料短缺的迹象。”
“社会层面的恐慌，也正在酝酿。关于电网和交通系统不稳定的谣言，已经开始在社交媒体上传播。”
他露出一丝笑容。
“那个幽灵，现在一定很头疼。”
“他就像一个被无数只蜜蜂围攻的人。他可以拍死一只，两只，但最终，他还是会被蜇得遍体鳞伤。”
杜波依斯没有笑。
他的心里，始终有一丝不安。
这种不安，并非来自对敌人实力的判断。
而是一种棋手对棋局的直觉。
一切，都太顺利了。
顺利得，有些不真实。
“将军。”
他开口。
“我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忽略了什么？”
“将军”反问。
“我们已经把所有能动用的力量，都扔了上去。我们甚至不惜暴露隐藏了五十年的棋子。”
“那个幽灵，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应对一场全球范围的立体化战争。”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地看着他所守护的一切，被我们一点点地撕碎。”
杜波依斯沉默了。
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计谋，都显得苍白无力。
而“最终协议”，就是他们所拥有的，绝对的力量。
就在这时，指挥中心内，响起了一声刺耳的警报。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警报声，吓了一跳。
一名技术主管立刻站了起来。
“报告！外部环境监测系统，发现异常！”
“什么异常？”
“将军”的声音，立刻变得严厉起来。
技术主管的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我们的声呐系统，探测到了一个……一个高频的噪音源。”
“正在快速向我们靠近。”
“噪音源？”
杜波依斯的眉头皱了起来。
“是什么东西？海底火山爆发？还是地震？”
“都不是。”
技术主管摇了摇头。
他将声呐探测到的音频，播放了出来。
一阵尖锐而有节奏的“嗡嗡”声，在指挥中心内响起。
这个声音，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这是……”
“将军”的脸色，突然变了。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快！切换到光学探测！把所有的深海探照灯都打开！”
他大吼道。
技术人员立刻执行命令。
基地外部，数十盏功率巨大的探照灯，瞬间亮起。
刺目的光柱，穿透了数千米的黑暗。
将基地周围的海域，照得如同白昼。
指挥中心的屏幕上，切换出了外部摄像头的实时画面。
起初，画面里除了漆黑的海水和缓慢游动的深海鱼类，什么都没有。
但很快，一个巨大的，黑色的轮廓，出现在了光柱的尽头。
它像一头来自远古的巨兽，无声地，却又带着一种无可匹敌的气势，向着“地狱门”冲来。
那不是鱼。
也不是任何已知的海洋生物。
那是一艘潜艇。
一艘通体漆黑，外形流畅而狰狞的，攻击型核潜艇。
潜艇的艇身上，没有悬挂任何国家的旗帜。
只有一个鲜红的，由龙形图案构成的徽章。
“是他们！”
杜波依斯失声喊道。
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他们怎么可能找到这里？！”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他。
“地狱门”的位置，是董事会最高级别的机密。
五十年来，除了董事会的核心成员和基地的第一代建造者，没有任何外人知道它的存在。
但现在，一艘来自华夏的，最先进的核潜艇，却精准地出现在了他们的家门口。
这只有一种可能。
他们内部，出了叛徒。
“将军”的反应，比杜波依斯要快。
他的脸上，虽然也充满了震惊，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激怒的疯狂。
“启动‘海妖’防御系统！”
他对着通讯器咆哮道。
“把所有的水下无人机和自律型鱼雷，都给我发射出去！”
“把那艘该死的潜艇，给我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