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杨的手指触到林野手机屏幕时，仓库里的风正卷着灰尘往门缝里灌。那部老旧的智能手机屏幕碎了一角，亮着的相册页面停在最后一张照片上。五个人站在仓库斑驳的铁门扉前，工装泛着洗褪色的白，笑容僵得像蜡像。最右边的林野他认得，可旁边三个陌生男人的脸却模糊得奇怪，像是被水汽晕开的墨，唯有站在中间的老周，眉眼间那抹熟悉的阴鸷清晰得扎眼。
“飞子，你看这照片……”小杨的声音发颤，他转头想喊小飞，却发现身后的人脸色惨白，正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下方的日期。
屏幕顶端的拍摄时间显示着“2024.10.17”正是林野失踪的第三天，也是二十六年前进厂孙伟惨死的同一日。
小飞猛地后退一步，撞到身后堆叠的木箱，发出“哗啦”一声脆响。仓库深处顿时传来回音，像是有人踩着积灰的地面，正慢慢朝他们走来。两人吓得不敢出声，唯有目光死死黏在手机照片上，直到看清照片背面被林野用指甲刻出的半行字：“他们没走，黑影在……”
“哐当！”仓库铁门突然被风撞得晃动，门上生锈的铁锁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小杨手一抖，手机摔在地上，屏幕彻底黑了下去。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仓库门口的水泥地上，映出一道细长的黑影。那影子没有脑袋，双臂却长得拖地，正顺着门缝往里探。
“走！快走！”小飞拽着小杨的胳膊，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仓库。他们跑过爬满枯藤的围墙时，小杨回头望了一眼，那道黑影已经立在仓库门口，像是一截枯死的树干，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逃离的方向。
两人跑到厂区办公室楼下，才敢大口喘气。小杨扶着墙，心脏跳得快要撞破胸膛：“你看到了吗？那个影子……”
小飞脸色发青，点了点头：“不止仓库，昨天晚上我回家，楼下也有个黑影跟着我，一直到单元门口才消失。”
这话让小杨浑身一凉。他突然想起三天前林野失踪前的那个下午，林野拉着他的胳膊，眼神慌乱地说：“小杨，晚上锁好门，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开，门外有东西在看。”当时他只当林野是被老周和老王的死吓傻了，现在想来，林野说的“东西”，就是那个黑影。
办公室的玻璃门突然被推开，老周的遗孀周婶抱着一个纸箱走出来，看到他们两人，脚步顿了顿：“你们看到老周的铁皮盒了吗？就是印着牡丹烟的那个，他走之前说落在仓库了。”
小杨和小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那个铁皮盒，他们在挖出孙伟白骨的货架底下见过，当时盒子是打开的，里面空无一物，只有盒底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孙”字。
“没、没看到。”小杨慌忙摇头，拉着小飞就往楼梯间走。他不敢告诉周婶，老周死前攥在手里的照片，和林野手机里的照片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老周那张照片上，每个人的脖子上都缠着一根看不见的线，像提线木偶。
第二章：深夜的叩门声
小飞是被敲门声惊醒的。
凌晨两点半，窗外的月光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客厅里一片漆黑。敲门声很轻，“笃、笃、笃”，节奏慢得让人心里发毛，不像是人的手指在敲，倒像是什么坚硬的东西在碰门板。
他屏住呼吸，悄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楼道里的声控灯没亮，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可他分明能感觉到，门外站着东西，一道冰冷的气息正顺着门缝渗进来，带着仓库里特有的霉味和铁锈味。
“谁？”小飞的声音带着颤音，手紧紧攥着门后的防盗链。
门外没有回应，敲门声却停了。就在他以为东西走了的时候，门板上突然传来“刺啦”一声，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在上面划动。小飞吓得后退一步，再看猫眼时，一道细长的黑影正贴在猫眼前，挡住了所有光线。
那黑影没有眼睛，没有嘴巴，只有一道模糊的轮廓，却让小飞瞬间想起了仓库门口的那道影子，是同一个东西！
“滚！别过来！”小飞抓起门口的拖把，对着门板狠狠砸了一下。可门外的黑影像是没感觉到，依旧贴在猫眼前，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楼道里的声控灯突然亮了。小飞趁机往猫眼里看，门外空无一人，只有门板上留着三道深深的划痕，像是指甲刻出来的，划痕里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东西，像是干涸的血。
他瘫坐在地上，后背全是冷汗。直到天快亮时，他才敢给小杨打电话，可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小飞抓起外套就往小杨家跑。
小杨住在老旧的筒子楼三楼，他家的门虚掩着，没锁。小飞推开门，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和仓库里的味道一模一样。客厅里没人，卧室的门紧闭着，门底下渗出一摊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地板缝流到客厅。
“小杨？小杨！”小飞的声音发颤，他慢慢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小杨躺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脸色惨白，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他的手里攥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他和小飞、林野三个人，站在仓库门口，背景里隐约能看到一道黑影，正贴在铁门后面。
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一行字，字迹潦草得像是在发抖：“它在门外，别开门。”
小飞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却撞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他慢慢回头，看到一道细长的黑影立在门口，没有脑袋，双臂拖在地上，指尖正滴着暗红色的液体，落在地板上发出“滴答”的声响。
“你是……谁？”小飞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黑影没有回答，只是慢慢抬起手臂，指向墙上的日历。日历上的10月17日被圈了起来，旁边用红笔写着两个字：“下一个。”
小飞突然明白，林野手机里的照片为什么没拍完，小杨为什么会死。那个黑影在一个一个地找他们，找所有知道仓库秘密的人。而现在，轮到他了。
他疯了一样冲向门口，却被黑影的手臂缠住了脚踝。冰冷的触感像蛇一样缠上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小飞摔倒在地，回头望去，黑影的“身体”里慢慢渗出一张脸。那是林野的脸，眼睛空洞洞的，嘴角咧开，露出和小杨一样诡异的笑。
“飞子，别走……”林野的声音从黑影里传来，带着浓浓的霉味，“我们一起，等下一个人……”
小飞的意识渐渐模糊，他最后看到的，是黑影的手臂上，慢慢浮现出一个铁皮盒的轮廓，盒身上印着早已褪色的“牡丹”香烟图案。
小杨和小飞的死讯传到老王家里时，老王的儿子王磊正在收拾父亲的遗物。他蹲在衣柜最底层，摸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是一个铁皮盒，和老周、林野的那个一模一样。
盒子里没有照片，只有一本泛黄的笔记本，封面上写着“1998.10.17”。王磊翻开笔记本，父亲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可内容却让他浑身发冷。
“10月15日，老周说孙伟偷了设备，要我们一起逼他承认。我看到孙伟口袋里的诊断书，他妈得了癌症，需要钱。可老周说，不逼他，我们都得丢工作。”
“10月16日，李刚和赵强说要‘请神’，用铁钉钉五角星，说这样孙伟就会说实话。我偷偷给孙伟塞了五十块钱，让他快跑，可他说他没偷，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10月17日，仓库里，孙伟被绑在货架上，脚下是五角星。他一直在喊‘我没偷’，老周急了，推了他一把，他的头撞到货架角，流血了。我们都慌了，老周说要把他埋了，李刚和赵强不同意，老周就……就用铁钉砸了他们的头。我不敢看，只能帮忙挖坑。埋完孙伟，老周说，我们都是同谋，谁也别想跑。”
“2004年10月17日，李刚的尸体在仓库里被发现，死状和孙伟一样，脚下有五角星。老周说是孙伟的鬼魂回来报仇了，我知道，是老周杀了他，他怕李刚说出去。”
“2010年10月17日，赵强失踪了，老周说他回老家了。我在仓库里看到了赵强的手表，表盘碎了，时间停在10点17分。我开始做噩梦，梦见孙伟站在我家门口，黑影跟着我。”
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字迹潦草得几乎辨认不清，墨水混着暗红色的痕迹，像是血：“2024年10月17日，林野找到了照片，他知道了一切。老周要杀他，我想阻止，可老周说，我们都得死。黑影来了，它在门外，它看到了……”
王磊的手在发抖，他终于知道，父亲为什么总是佝偻着背，为什么双手会不自觉地发抖。他不是害怕鬼魂，是害怕老周，害怕那个被他们埋在仓库里的秘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王磊猛地抬头，看向门口。客厅里的窗户没关，风卷着落叶吹进来，把窗帘吹得飘了起来。门缝里渗进一道细长的黑影，正慢慢往客厅里延伸，带着浓浓的霉味和铁锈味。
他想起了笔记本里的话：“黑影来了，它在门外。”
王磊抓起笔记本，就想往卧室跑，却听到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像是父亲的，又像是林野的：“王磊，把笔记本给我，我们一起，把秘密埋起来……”
他回头，看到那道黑影已经立在客厅中央，没有脑袋，双臂拖在地上，指尖滴着暗红色的液体。黑影的“身体”里慢慢浮现出几张脸。老周、老王、林野、小杨、小飞，还有两个陌生的男人，应该是李刚和赵强。他们的眼睛都空洞洞的，嘴角咧开，露出诡异的笑。
“不！”王磊大叫一声，转身就想开门跑，却发现门被锁死了。他用力拉着门把手，可门把手像是被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
黑影慢慢向他走来，双臂缠住了他的腰。冰冷的触感传来，王磊的意识渐渐模糊。他最后看到的，是黑影的手臂上，慢慢浮现出一个笔记本的轮廓，封面上写着“1998.10.17”。
周婶是在收拾老周的书房时，发现那个暗格的。
暗格在书架最底层，藏在一排旧书后面。她打开暗格，里面放着一个铁皮盒，和老周生前说的那个一模一样。盒子里有一叠照片，还有一张泛黄的纸，是当年厂区的设备失窃案调查报告。
报告上写着：1998年10月，厂区丢失的设备被找到，是被厂长的侄子偷走的，已经被警方逮捕。
周婶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她终于明白，老周他们当年逼死孙伟，根本就是一场误会。老周知道真相，可他为了掩盖自己杀人的事实，一直瞒着所有人，甚至杀了李刚和赵强。
照片里，五个男人站在仓库门口，笑容僵硬。最右边的孙伟，嘴角还带着一丝倔强，像是在说“我没偷”。周婶的眼泪掉了下来，她拿起一张照片，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1998.10.17，第一个。”
“笃、笃、笃。”
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周婶的思绪。她擦了擦眼泪，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楼道里的声控灯没亮，只有一道细长的黑影站在门外，没有脑袋，双臂拖在地上。
周婶的心跳瞬间加速，她想起了老周死前说的话：“黑影来了，它在找我们。”
“谁啊？”周婶的声音带着颤音。
门外没有回应，敲门声却越来越响，“笃、笃、笃”，像是在催促她开门。
周婶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书架。书架上的书掉了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哗啦”一声响。她低头，看到一本旧书里掉出一张照片。照片里是老周、老王、李刚、赵强和孙伟，站在仓库门口，笑容僵硬。照片背面写着：“2004.10.17，第二个。”
“笃、笃、笃。”
敲门声还在继续，门外的黑影似乎不耐烦了，开始用手臂砸门，“哐当、哐当”，门板被砸得晃动起来，像是随时都会被砸破。
周婶突然想起了铁皮盒里的调查报告，想起了孙伟的冤屈。她走到门边，对着门外喊：“孙伟，我知道是你。当年的事是老周他们错了，设备不是你偷的，凶手已经被抓了。你安息吧，别再找我们了。”
门外的砸门声停了。过了一会儿，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他们……都得死……你，也是。”
周婶的身体晃了晃，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她慢慢打开门，看到那道黑影立在门外，没有脑袋，双臂拖在地上。黑影的“身体”里慢慢浮现出老周的脸，眼睛空洞洞的，嘴角咧开，露出诡异的笑：“老伴，我们一起，去见孙伟吧……”
黑影的手臂缠了上来，冰冷的触感像是蛇一样。周婶的意识渐渐模糊，她最后看到的，是黑影的手臂上，慢慢浮现出一张照片的轮廓，照片里是老周、老王、李刚、赵强、孙伟，还有她自己，站在仓库门口，笑容僵硬得像蜡像。
半个月后，厂区被查封了。警察在仓库里挖出了七具白骨，分别是孙伟、李刚、赵强、老周、老王、林野、小杨和小飞。没人知道为什么会多一具，那具白骨的手指上，戴着一枚熟悉的戒指，是周婶的。
仓库门口的水泥地上，留着一道细长的黑影，像是被永远定格在了那里。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那道黑影都立在那里，没有脑袋，双臂拖在地上，像是在等待下一个人。
附近的居民说，每天晚上都能听到仓库里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还有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喊：“照片……还差一个……”
有人在仓库的货架底下，找到了一个铁皮盒，里面有一叠照片。最后一张照片上，八个人站在仓库门口，笑容僵硬得像蜡像。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2024.10.17，第八个。”
而照片的最右边，留着一个空位，像是在等待下一个人的到来。
那天晚上，一个晚归的快递员经过厂区，看到仓库门口的黑影动了。黑影慢慢抬起手臂，指向他，像是在邀请他加入。快递员吓得魂飞魄散，骑着电动车就跑。他回头望了一眼，看到那道黑影正跟在他身后，双臂拖在地上，慢慢向前走，影子在月光下被拉得很长，很长…
仓库的铁门“吱呀”一声开了，风卷着灰尘往里灌，带着浓浓的霉味和铁锈味。那叠照片散落在地上，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像是在诉说着一个永不终结的故事。门外的黑影，依旧在徘徊，等待着下一个知道秘密的人。
你是否也听到过门外的敲门声？那可能不是邻居，是一道没有脑袋的黑影，正站在你的门外，手里拿着一张照片，等待着你加入他们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