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花熄灭的瞬间，齐砚生的手还悬在半空。
药杵吊坠的震动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内部撞击。他低头看去，银针尖端残留的晶体碎片正发出微弱的黑光，顺着针身向上爬。
寒隼靠在他肩上，呼吸几乎感觉不到。那层残存的光翼已经变得透明，像一层薄雾裹着他的身体，随时会散。
齐砚生立刻开启青囊古瞳。
青光从他双眼中扩散，目光穿透寒隼皮肤，看到他体内的灵脉正在一根根断裂。那些曾经被封印的血纹已经消失，但新的裂痕沿着经络蔓延，像是玻璃上的细纹，不断延伸。
他的魂在碎。
“不行。”齐砚生咬牙，伸手扶住寒隼后颈。
就在他触碰到的刹那，寒隼的嘴动了动。
“再等等……妈妈别打……”
声音很轻，断断续续。齐砚生猛地一震。
这不是现在的寒隼在说话。
他再次催动古瞳，将感知探入寒隼识海。画面一闪，一个五岁的孩子蜷缩在墙角，手里抓着炭笔，在墙上画着歪斜的线条。那是《玄枢九针》的第一式图谱。
穿白大褂的人站在阴影里，背对着镜头，只留下一个轮廓。他低声说：“再等等。”
齐砚生心跳加快。
那个背影……和父亲年轻时的姿态一模一样。
可这不可能。父亲从未参与过人体实验。
除非——
他还没来得及想完，寒隼的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透明的光翼开始剥落，化作点点青光飘散。每散一点，寒隼的体温就降一分。
齐砚生立刻明白，寒隼的残魂正在被双生咒吞噬。断电只是切断了外部连接，真正的核心控制，还在寒隼身上。
必须破咒。
他翻手取出药杵吊坠，指尖划过边缘，割破皮肤。鲜血滴在吊坠表面，瞬间渗入。
吊坠剧烈震动，浮现出一段古老符文。
“血引通幽，魂归本源。”
齐砚生认得这八个字。这是青囊门主代代相传的仪式口诀，只有正统血脉才能启动。
他不是完整的继承者。父母早亡，传承残缺。但他记得周嫂昏倒前说的那句话——“当年我没能救下师兄”。
师兄。
齐砚生忽然懂了。
父亲当年收过一个弟子，因叛逃被逐出师门。那人姓周，正是周嫂的兄长。而周嫂一直守在仁和医院，替青囊门清理残局。
她不是普通保洁。
她是守门人。
齐砚生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药杵碎片猛然刺入眉心。
剧痛炸开。
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滑过眼皮，模糊了视线。但他强行睁着眼，古瞳的力量被彻底激发。
眼前的世界变了。
他看到无数黑色丝线从寒隼体内延伸出去，连向三十七个方向。每一根线的尽头，都是一个药人少女的意识中枢。这些线缠绕成网，中心正是寒隼的心脏。
双生咒的本质不是控制，是共生。
要切断它，必须有人用自己的血脉作为钥匙，打开封印。
代价是灵魂撕裂。
齐砚生死死盯着那张网，手指颤抖着抬起银针，准备刺入自己心口。
可就在这时，寒隼突然睁开了眼。
他的瞳孔已经失去焦距，但嘴角却扬起一丝笑。
“别……”他喘着气，“别用你的心。”
齐砚生愣住。
寒隼抬起手，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小得几乎感觉不到。“我……才是容器。让我来。”
话音未落，地面震动。
十三道黑影从废墟中站起，眼睛泛紫，脚步整齐地朝这边走来。他们的手臂扭曲变形，指尖伸出骨刃。
血棘先锋，复活了。
寒隼看了一眼，又望向齐砚生。“快走。”他说。
下一秒，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空中。那血不是红色，而是带着金丝的暗青色。
他双手合十，残存的光翼瞬间崩解，化作十三道锁链飞出，精准缠住每一个黑影的脖颈，将他们拖倒在地。
锁链收紧，黑影挣扎，却无法挣脱。
寒隼的身体开始透明，像蜡烛燃尽的最后一缕火苗。
齐砚生看得清楚，他的魂在消散。
“停下！”齐砚生吼。
寒隼没理他，反而转头看向身后黑暗。
那里，一道虚影缓缓浮现。
裴玉容。
她穿着香云纱旗袍，左眼戴着金丝眼镜，手里握着一把淬毒的银尺。她的脚没有踩在地上，而是悬浮着，像一团雾凝聚成人形。
“好孩子。”她看着寒隼，声音温柔，“你终于学会听话了。”
寒隼盯着她，眼神冷得像冰。
裴玉容抬手，银尺直指寒隼天灵穴。“你的魂，我收定了。”
齐砚生冲上前一步，却被一股无形力量推开。
他摔倒在地，药杵碎片脱手，滚到一边。
寒隼动了。
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银尺向前一步。他的手抬起，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那是《玄枢九针》第一式的起手势。
裴玉容脸色变了。
“你怎么可能……”
寒隼没回答。他的身体已经近乎透明，只剩下轮廓还勉强维持人形。但他站得笔直。
“我不是武器。”他说，“我是……医者的刀。”
银尺落下。
寒隼抬起手，硬生生抓住尺身。毒液腐蚀他的手掌，血肉蒸发，可他没有松手。
齐砚生爬起来，抓起药杵碎片，冲向寒隼。
“别过来！”寒隼突然回头，声音嘶哑，“现在……只有我能挡住她！”
裴玉容冷笑，加大灵力输出。银尺上的毒光暴涨，寒隼的手臂开始崩解，化作光点飘散。
可他依旧站着。
齐砚生站在原地，拳头紧握，指甲掐进掌心。
他知道，寒隼撑不了多久。
他也知道，如果现在不行动，一切都会重来。
他低头看手中的药杵碎片，沾着自己的血，也沾着寒隼的血。两股血液混在一起，竟泛起微弱青光。
他明白了。
不是非得牺牲一个人。
血脉共鸣，需要的是两个人的血。
他咬破手指，将血滴在碎片上，然后猛地将碎片刺向寒隼心口。
寒隼身体一震。
青光从伤口爆发，顺着两人接触的地方回流。齐砚生感到一股热流冲进脑海，无数记忆碎片涌入。
他看到寒隼五岁时被绑在手术台上，看到父亲站在一旁记录数据，看到周嫂偷偷换掉致命药剂，看到裴玉容在幕后操控一切。
最关键的一页闪现——
“双生咒启动条件：青囊血脉+沈清梧基因+自愿献祭。”
自愿。
不是被迫。
寒隼一直在等这一天。
齐砚生抬头，看见寒隼对他笑了笑。
“结束了。”他说。
裴玉容的银尺终于刺穿他的天灵。
寒隼的身体瞬间炸开，化作漫天青光。那些光点没有消散，而是凝成一条锁链，缠住裴玉容的虚影，将她拖入黑暗。
基地彻底安静。
齐砚生跪在地上，手里还握着药杵碎片。寒隼的青铜锁掉在一旁，锁面裂开一道缝。
他低头看去，锁芯里有一小块晶体，正慢慢变黑。
突然，晶体震动了一下。
齐砚生伸手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