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丈高的推演台虚影如同一座贯穿天地的神山,矗立在林渊身后,磅礴的威压让周围的灰雾都为之退避三舍。
他双目紧闭,识海之内,那座神秘古碑的第九层碑纹,正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每一次闪烁都似乎在解析这方天地的至高法则。
影鳞消散前那最后一刹的规则波动,被他以推演台之力精准捕捉,反复回溯。
终于,一道冰冷而残缺的讯息,如同神谕般在他脑海中浮现:“补位者权限未激活,需通过‘三重试炼’方可接触主碑。”
这讯息如同一道惊雷,炸开了当前的迷雾,也带来了更深的谜团。
“我们还要往前走吗?”苏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片灰界处处透着诡异,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深渊的边缘,那座若隐若现的命源裂谷,更是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气。
林渊猛然睁开双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竟有两道微缩的碑影一闪而逝,凌厉得仿佛能洞穿人心。
“不,”他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不是我们要走,是它在等我。”
他的目光穿透重重灰雾,精准地锁定了一个方向。
“血灵草的气息……虽然被死气掩盖,但它的根源,就在前方的命源裂谷。”
那不仅是重塑凡骨的关键,更是这“三重试炼”的第一道门。
就在他准备动身之际,被特制寒铁笼囚禁的幽冥子,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全身剧烈抽搐起来。
他的皮肤下,一道道黑气如毒蛇般乱窜,眉心处,一个无比邪异的赤色符文灼烧般浮现,忽明忽暗。
林渊眼神一凛,身形如电,瞬间出现在寒铁笼前。
他无视了幽冥子身上足以侵蚀神魂的怨毒之气,一根手指,如万载玄冰,轻轻点在了那枚赤色符文之上。
“嗡——!”
推演台的力量瞬间被引动,顺着这道诡异的符文连接,强行回溯其残魂记忆!
刹那间,一幅血腥而宏大的画面在林渊的识海中展开。
那是一片翻涌着粘稠血液的巨大血池,池边矗立着七尊气息恐怖的身影,正是蚀魂宗的七大长老!
血池中央,一面三丈高的漆黑大幡正在缓缓成型,九百个面容扭曲的凡人魂魄被强行打入幡面,发出凄厉至极的哀嚎。
而那幡面的核心,赫然刻画着一道道繁复而古老的纹路——那纹路,竟与林渊识海中古碑第九层的图案,一模一样!
他们正在以无数生魂为祭品,仿造一座“碑”!
“破界……引碑……幡……”林渊从那混乱的记忆碎片中,捕捉到了这三个关键词。
一个冰冷刺骨的念头瞬间贯穿了他的神魂。
蚀魂宗费尽心机追杀他,根本不是为了抢夺他脑中的古碑,因为他们知道,此物根本无法被夺取!
“他们不是要抢碑……”
林渊的指尖泛起一丝彻骨的寒意,他一字一顿地低语,声音冷得能冻结空气,“……他们是要用我的命,用我这个真正的‘碑主’之血魂,去点燃他们那座伪碑,强行打开通往某处的路!”
他就是那个祭品,那个钥匙!
一股滔天杀意自林渊心底升腾而起。
想拿我当踏脚石? 那就看看你们的骨头够不够硬!
他霍然转身,不再理会已经变成白痴的幽冥子。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通体晶莹、内蕴一缕跳动火焰的玉佩——寒心焰玉佩。
此物乃是温养神魂的至宝,价值连城。
“咔嚓!” 没有丝毫犹豫,林渊五指发力,竟将这块宝玉生生碾成了齑粉!
随后,他逼出一滴自己的凡骨之血。
那滴血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暗金色,一离体便散发出强悍的生命精气。
他将血珠滴入玉粉之中,以指为笔,蘸着这混合了自身精血与宝玉灵气的粉末,在冰冷的灰界地面上迅速勾勒起来。
他画的,正是一幅残缺的推演台阵图,其核心纹路,与第九层碑纹的频率高度相似。
“雷鸣,”他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将柳婉儿那缕命魂气息拿来。”
雷鸣不敢怠慢,立刻取出一个小巧的养魂瓶。
瓶中,一缕微弱得几乎要消散的青色气息,正是柳婉儿临死前被林渊强行保留下的一丝命魂。
林渊引出那缕气息,小心翼翼地将其打入阵图的中心阵眼。
“嗡!” 整个残缺阵图瞬间被激活,一股与推演台核心频率极其相似,却又带着一丝虚浮的共振波,猛地扩散开来!
这波动,就如同一座黑暗中的灯塔,向着未知的虚空发出了“信号”。
雷鸣看得心惊肉跳:“老大,你这是……在冒充那座古碑?”
“没错。”林渊缓缓站起身,眼神冷冽如刀,“他们想找的,无非是‘补位者’身上独一无二的碑纹共鸣。既然他们这么想找,我就给他们一个明确的目标。”
他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那就让他们来——来多少,我埋多少。”
就在此时,前去探查命源裂谷的苏璃等人急速返回,她手中捧着一株半枯的赤色灵草,带回了一个坏消息。
那灵草茎干如血脉搏动,叶片边缘泛着金属光泽,正是血灵草的特征。
但此刻,它通体暗淡,那标志性的生命搏动已经彻底死寂,显然失去了所有活性。
“我们找到了一片血灵草的生长地,但所有的草药都是这个样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干了精华。”
苏璃的语气充满了不解和焦急。
林渊接过那株枯草,面色凝重。 他没有放弃,而是取出一株净心草,以灵力点燃,将那缥缈的草木之魂引导而出,缓缓注入身后的推演台虚影之中。
“回溯!”
推演台光芒大盛,枯草的幻影在其中不断分解、重组、逆转时光。
一次,两次……足足三十六次回溯推演之后,林渊的眼中才闪过一丝明悟。 “原来如此。”
他沉声道,“这片血灵草,曾被一枚‘劫核’的毁灭气息污染过。
它的药性并未消失,而是被锁死在了根茎深处。
唯一的解锁之法,便是在‘双碑共鸣’的瞬间,以共鸣之力为引,才能将其采摘并激活药性。”
双碑共鸣! 蚀魂宗正在炼制的“破界引碑幡”,不就是第二座“碑”吗?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完美地串联了起来。
敌人抵达的时刻,就是他采摘灵草的唯一时机!
林渊握紧了手中的一枚传讯玉符,眼中精光爆射:“时间不多了。”
夜色,如同泼墨般笼罩了整个灰界。
在林渊布下的“虚渊阵眼”数里之外,灰界的边缘空间,突然如水面般剧烈扭曲起来。
三十六道散发着阴冷死气的黑影,悄无声息地从扭曲的空间中浮现。
他们皆身着蚀魂宗的制式黑袍,手持黑沉沉的魂锁链,行动间悄无声息,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为首之人身材高大,面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他抬起一只干枯的手掌,掌心托着一枚罗盘。
罗盘的指针,正剧烈颤抖着,遥遥指向林渊布下的虚假阵眼。
“碑纹波动确认,强度七成,与情报吻合。”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充满了血腥味,“目标就在前方,准备结阵。”
与此同时,百丈之外的一处高崖之上,林渊负手而立,衣袂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他冷漠地注视着那片扭曲的虚空,仿佛在欣赏一场早已写好剧本的戏剧。
就在那三十六道黑影完全踏入灰界的刹那,他识海中那座古碑的第九层碑纹,竟悄无声息地亮起了一道全新的铭文。
那铭文,充满了无尽的锋锐与杀伐之意。
杀局将启,饵已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