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把手机放在桌角，屏幕还亮着。邮件列表没关，三封新消息并排躺着。他一条都没再点开。
办公室只剩他一个人。窗外天色发灰，楼下的路灯刚亮起来。他转回头，文档还在编辑界面，《人力资源初步构想》的标题下写了四行字。
诉讼助理两名，非诉合规岗一名，知识产权方向优先考虑有技术背景的候选人。
他删掉最后一句“待遇面议”，改成具体数字。改完又看了一遍，觉得不够。重新加了一条：需参与案件复盘流程，接受团队协作评估。
这不只是招人，是定规矩。
第二天早上九点，助理准时敲门进来。手里拿着打印好的招聘启事草稿。
“您看这样行不行？”她把纸放在桌上。
林远接过来看。岗位职责写得清楚，任职要求也列了五项。最后一行写着“欢迎有志于企业法律实务长期发展的青年加入”。
他点点头。“发布渠道定了吗？”
“法学院就业网已经联系了三个，今晚就能上线。律师协会的会员群我也申请转发，另外两个行业公众号说可以推图文。”
“照片不用放。”
“明白。”
林远把草稿翻到背面，空白处画了个表格。“接下来一周，所有洽谈排期先压一压。顾问类项目，优先接制造业和科技类企业。诉讼案只接证据链完整的。”
助理记下。“那人力这块，初筛由我来做？”
“你先过一遍简历。重点看两点：有没有独立处理过合同纠纷，是否参与过至少一次完整庭审记录。”
“如果都没有呢？”
“那就看写的材料。”林远说，“交上来的东西规不规范，格式清不清楚，错别字多不多。这些比经验更能看出态度。”
助理应了一声，正要走，又停下。“那个……星源科技那边刚来消息，问周三能不能提前到上午十点？他们有个技术负责人也要来。”
“可以。”林远说，“把会议室空出来，资料提前打一份。”
助理点头出去了。
林远打开邮箱，把昨天收到的合作意向重新分类。标红的是紧急程度高的，蓝色是需要团队协作的，绿色是可以延后处理的。一共十七家，其中九家明确提到希望尽快建立长期合作机制。
他把表格导出，存进共享文件夹，命名“q3服务承接能力分析”。
中午饭没下去吃。助理送了盒饭进来，放在旁边没说话。林远吃了几口，放下筷子，继续改招聘文案。
下午三点，手机响了。是市律协人事部的工作人员。
“你们提交的招聘信息我们看到了。有个问题——你们这次招的人，是不是都要签三年以上合同？”
“目前计划是两年起。”
“建议写清楚。最近有些事务所因为用工期限模糊被投诉。”
“好，我加上。”
挂了电话，林远在岗位说明里补了一句：合同期限不低于二十四个月。
他盯着这行字看了两秒，忽然想到什么，打开另一个文档。这是过去三个月团队的工作日志汇总。每个人名后面跟着案件数量、平均耗时、外出调查次数。
七个人，人均每周工作时间超过六十小时。最忙的那个礼拜，连行政助理都跟着去法院递材料。
不能再拖了。
他给助理发了条消息：今天下班前，把所有岗位描述终稿确认一遍。明天上午九点，正式对外发布。
回复很快弹出来：好的，另外三家法学院都同意做专场宣讲推荐，时间可以由我们定。
林远回了一个“好”字。
傍晚六点，助理最后一次进来核对内容。两人逐条检查了三遍，确认无误。
“发了吧。”林远说。
助理点击发送。页面跳出提示：已成功推送至合作平台。
林远站起身，走到白板前。上面贴着几张便签纸，写着近期重点事项。他在最下面加了一条：“人才引进——初筛启动”。
笔帽咔一声扣上。
“今天就到这里。”他说，“明天开始收简历，你每天下午五点给我报一次进度。”
“知道了。”
助理收拾东西走了。林远没动。电脑还开着，招聘系统的后台页面亮着。第一条浏览记录出现在六点零七分，来自某法学院的学生账号。
他关掉页面，却没有关机。
抽屉拉开，取出一个新笔记本。封面空白。他在第一页写下：新人培训预案。
刚写完，手机震动。
是物业管家群的消息。监控系统例行检查，发现地下车库b区摄像头有短暂信号中断，时间为昨晚十一点十八分，持续四十三秒。
林远看完，把手机平放在桌面。
他翻开笔记本，在“培训预案”下面画了一条横线，接着写：入职前背景核查必须包含通讯设备安全检测。
写完这一句，他合上本子，站起来关灯。
办公室陷入黑暗，只有电脑屏幕还亮着一角。招聘系统的页面自动刷新，第二条简历投递记录跳了出来。
姓名栏显示：张锐
应聘岗位：诉讼助理
工作经验：三年基层法院书记员经历，参与民事案件记录超二百件
林远站在原地看了几秒，伸手合上了笔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