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骏山冷着脸掏钥匙开门，一手拎着贺小军的衣领，甩小鸡崽子似的把人甩进去。
‘哐’
他放下铝皮饭盒，双臂环抱眉眼沉肃，居高临下睨着闷头耷脑的小崽子。
“我说话现在不管用了，是不是？”
贺小军肩头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埋头嘴里小声嘀咕了句什么。
贺骏山没听清，皱眉喝斥：
“你说什么？！”
贺小军吓一哆嗦，猛地抬起头，垂在身侧的小手握成拳头，大声嚷嚷道。
“凭啥别人都能追求周阿姨，爸爸你就不会？”
贺骏山愣了下，横眉磨牙训道：
“你再给我胡说八道！我看你是真欠揍是不是？”
“揍揍揍，你就知道跟我发脾气！”
贺小军叉腰红着眼，泪汪汪喊话：
“都多大个人了，还讨不到老婆，你是眼睛坏了吗？看不见周阿姨长多好看啊？！人家怎么都比你精！”
“你再给老子说一遍试试！”
贺骏山撸起袖子，伸手就要揪他。
贺小军吓得身形一扭，往后退了好几步，转头就往屋里跑。
“还跑？给老子出来！”
贺小军才不过来，跑进屋就‘砰’地一声踢上门，踮起脚快速反锁，嘴里还不忘叭叭叭个没停。
“我就不出来！你这是恼羞成怒！你就只会欺负我一个小孩儿！”
“贺小军。”
贺骏山推了推门，三个字唤的咬牙切齿。
“...周阿姨多好啊，她冲我笑，还不嫌弃我是没妈的野种，愿意管我！她长得就是一脸好脾气又温柔！比你前两年见得那两个好十万八千里！”
听儿子说自己‘野种’，贺骏山浓眉紧皱，训骂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就想要周阿姨那样的妈妈，爸爸你长点出息好不好？你就不能试试嘛？”
贺骏山抬手捏了捏额心，沉声开口：
“你出来。”
“我不！我出来你又要揍我！”
“...你出来，我们谈谈这件事，不揍你。”贺骏山无声叹了口气。
屋里静了几秒，贺小军试探着小声问：
“...真不揍？”
“嗯。”
‘咔嗒’
反锁的门打开一条缝隙，小小个人半张脸从缝隙里露出来，一脸警惕看着他。
“骗人是小狗！”
贺骏山薄唇微抿，伸手推开门。
贺小军吓得后退好几步，眼睛睁溜圆，紧紧贴着衣柜看他，像只炸毛的小奶猫，随时准备逃跑。
贺骏山看他一眼，沉默着走到小床边坐下，朝他招了下手。
“你过来。”
贺小军小脑袋摇成拨浪鼓，满脸抗拒地小声说：
“你，你说吧，我就在这里听。”
贺骏山眉心微皱，看他害怕的样子，也就没再勉强，只缓缓放下手。
大手微握成拳搭在膝头，他斟酌着语气开口：
“小军，爸爸虽然会凶你，但却是最爱你的人，这一点你要记住。”
贺小军溜圆的眼睛眨巴了眨巴，脸上警惕稍稍放松。
“是，我的确不太会养孩子，但你也好好的长这么大了，从小也没怎么得过病，爸爸尽力了，对不对？”
贺小军眼神软化，“爸爸...”
“这些年没有妈妈，爸爸也把你养的很好，以后别再闹着要妈妈了，行不行？”
“为什么？！”
贺小军立马满眼不乐意，“他们都有妈妈，凭什么我没有？”
贺骏山眸光微暗，“你不是没有，你妈妈只是.....”
“我就是没有！我从来没见过妈妈！妈妈都是别人的！”
贺小军急的跺脚，嗓音都尖锐起来。
“我就要妈妈！就算新妈妈对我不好也没关系，我就要！”
贺骏山皱眉，“贺小军，你能不能听话，让我省点心行不行？”
贺小军眼睛睁的溜圆，抽噎了下，‘哇’地一声哭起来，泪珠子串成一条线吧嗒吧嗒往地上掉。
“妈妈，我就要妈妈！我要周阿姨做我妈妈...”
贺骏山眉心皱成川字，看着哭的凄惨的大儿子，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真不知道那个周黎晓，怎么蛊惑了他儿子，能让贺小军这捣蛋鬼着迷成这副德行！
他不知道的事，周黎晓压根儿没干什么。
有一种缘分，叫眼缘。
她就是合了贺小军的眼缘，所以看她哪儿哪儿都好。
“行了！闭嘴！让人听见像什么话！”
贺骏山忍无可忍喝斥了一句。
贺小军吓得哭声一滞，硬是憋出一个哭嗝来，然后眼泪汪汪看了眼他。
爸爸脸都黑了。
这顿打是挨定了。
既然这样.....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坐到地上就开始撒泼打滚儿。——怎么都是挨打，这顿打不能白挨！
“我就要周阿姨，我就要！我们先遇见周阿姨，凭什么让给别人？我就要她！”
贺骏山气得嘴角一抽抽。
二话不说，抬脚脱鞋，一把朝地上的滚成一团的赖皮种砸过去。
“给老子滚起来！”
贺家父子俩在家里大吵一架。
贺小军免不了这顿打。
好在贺骏山还要赶着时间回部队作训，揍了他一通，就摔门走了。
贺小军趴在床上哭够了，抽抽噎噎地爬下床，跑进厕所，踩着小凳子洗了把脸。
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肿成核桃的眼睛，镜子里的小孩儿委屈地扁了扁嘴。
贺小军也是个人小鬼大的，抽噎了几声，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觉得自己这顿打，还是不能白挨！
于是打定主意，跳下凳子噔噔噔跑进屋。
背上自己的小书包，又从柜子上拿了家门钥匙揣进书包里，出来后锁好门，直接跑下了楼。
*
周黎晓正立在灶台前剁排骨，准备一会儿用来炖冬瓜排骨汤。
这是给郭首长单独炖的。
郭首长的勤务兵，这两天每天都会买食材提前送过来，中午再过来帮首长打饭。
周黎晓需要在他来之前，把汤炖好。
排骨一块块洗好，再用干净的纱布包裹住，轻轻按压吸干水分。
正做到这一步，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大姐的吆喝声。
“小周！有人找你！”
“诶！来了！”
周黎晓擦了擦手，走出去一看，就见贺小军立在院子里。
她先是诧异一瞬，再看小孩儿眼眶红肿抽抽噎噎地，像是刚受了欺负，顿时不由脸色一紧。
“小军？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
贺小军两只小手抓着书包肩带，无措又可怜，扁了扁嘴哽咽叫她：
“周阿姨~”
“别哭。”
周黎晓急忙快步走上前，拉住他进了一旁的小矮房，又蹲下身担忧地替他擦眼泪，轻声询问。
“到底出什么事了？和阿姨说，不哭好不好？”
贺小军呜呜告状，“阿姨~，我爸打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