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骏山来的晚，进门时手上拎着只烧鹅。
太阳就快下山，万子铭还坐在院子里，正看贺小军踢毽子。
“爸！”
“嗯。”
贺骏山淡淡应了声，视线看了眼万子铭，又朝厨房看了眼。
“还没开饭？”
万子铭掀起眼皮扫他，“你们部队不给饭吃？”
贺骏山，“......”
嘴毒的实在像是找抽。
他没再搭理万子铭，拎着烧鹅去了厨房，发现菜都准备差不多了。
于是笑着，先跟袁玉珠打招呼：“妈。”
袁玉珠看他一眼，脸上也露出笑。
“来啦？饿了吧？菜都齐了，马上上桌。”
“上桌吧。”周黎晓接话。
她忙前忙后擦了擦手，从贺骏山手里接过烧鹅，轻声催促他：
“洗手，领小军和子铭先进屋，我端菜。”
“放着，我端。”贺骏山卷起袖管，去菜盆里洗手，一边笑的温和说，“妈您先进屋歇着吧。”
袁玉珠擦着手，慢吞吞环视一眼，嘴里喃喃：
“没事，我不累...”
周黎晓发现她左右环顾，用手摸身上衣兜，眸光闪了闪，端着两盘菜笑问：
“妈，您找什么？”
“我找...”袁玉珠喃喃自语，收回目光看向她，“我的药呢？我记得装在兜里。”
周黎晓嘴角笑意淡了淡，唇瓣浅抿柔声说：
“药，在屋里吧？您进屋找找，床头柜，桌子上看看。”
袁玉珠像是想起来，点点头解下围裙。
“对，可能放屋里了，不行，我得赶紧去吃药。”
她自言自语着，急匆匆走出厨房，朝北屋去了。
周黎晓眼底掠过丝担忧，不由跟贺骏山对视一眼。
贺骏山眼神安抚她，手上帮她端起两盘菜，“妈大概有点紧张，她也怕自己控制不住，会让你不高兴。”
周黎晓点点头，“我知道，对她来说有点难。”
万子铭最多是不高兴，排斥，表现的冷漠些。
但袁玉珠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正在尽全力压抑着。
周黎晓叹了口气，今天只是个开始，这一步早晚得走出去。
“走吧。”
贺骏山偏头示意，端着盘子先行迈出厨房，他低着头跨过门，一边提声招呼：
“贺小军，跟你舅进屋，开饭了。”
“哦！来啦！”
*
万子铭坐到餐桌前，面无表情看着一桌丰盛饭菜，那样子就像是被摆布的木偶，毫无感情波动。
周黎晓和贺骏山摆好了碗筷，也跟着坐下。
三大一小围坐桌边，只等着屋里的万肇和袁玉珠出来。
周黎晓看了眼万子铭，指点着桌上的菜，“妈最近跟着爸学做菜，她好有点天赋，有人在旁边看着，做的像模像样，这几道菜都是她烧的，我只打个下手。”
万子铭垂目扫了一眼，意味不明扯了下唇。
周黎晓接着说：“我那边马上就要开学，爸过段时间要回国一趟，妈想要留下来，你姐夫军区时不时忙一阵，子铭，到时候我们一起照顾她吧，你帮帮我。”
万子铭抬眼，“我？照顾她？”
“嗯。”
“你可真敢说。”万子铭哂笑。
周黎晓默了默，神情毫无波澜。
“既然来都来了，何必还说这种话？”
万子铭嘴角扯了下，懒懒移开眼。
万肇领着袁玉珠从卧室里出来，看了眼姐弟俩，面无表情落坐。
“开饭吧。”
贺小军就等这一句，立马拿起筷子夹菜，还给万子铭也夹一块烧鹅。
“小舅，吃！”说完自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万子铭瞥他一眼，也就不见外，捡起筷子安静吃饭，就像是来做客的。
贺骏山看了看桌上气氛，淡笑开口活跃气氛：
“菜这么硬，不得喝两杯？”
万肇起身去拿酒。
周黎晓适时提醒，“子铭还小，他不能喝。”
“不小了。”贺骏山轻拍她手，淡笑觑了眼万子铭，“是吧？小酌两杯不碍什么事。”
万子铭没说话。
周黎晓抿抿唇：“都少喝点，喝多了不好开车，太危险。”
贺骏山听完想了想，看向安静垂眸的袁玉珠。
“妈，我们要住这儿，有地儿不？”
袁玉珠怔愣抬头，“...有。”
她跟周黎晓说，“有屋子，妈帮你收拾，住一晚不碍事。”
周黎晓故作迟疑，瞥了眼万子铭。
“那子铭...”
袁玉珠抿紧唇，不说话了。
万子铭冷淡开口，“阿达在，我回我的地儿。”省的住不习惯，还碍眼。
周黎晓笑笑，“一会儿吃完再看吧。”
万肇拿来酒，贺骏山接过手，就开始活跃气氛。
他给万肇和自己倒了一杯，又给万子铭倒小半杯，三人边喝边聊。
贺骏山问万子铭的工厂，万肇很给面子的插话，这个话题周黎晓也能搭上话。
于是就着做生意的话题，气氛稍稍热闹起来。
周黎晓看向袁玉珠，“妈，我舅妈来过没？”
袁玉珠垂着眼，摇了摇头。
“舅妈上次来看你们，应该想说墨文的事儿。”
周黎晓说着，又看向万肇和万子铭，“墨文跟人做生意，赔了钱，舅舅如今又退了，袁家家境越来越往下走，他们估计指望有人能扶一扶墨文。”
万肇端起酒杯喝一口，没接话。
万子铭也不搭声，自顾的吃菜。
不过这事儿，袁玉珠听了就难免上心，毕竟是自己亲哥亲侄子。
她开口问，“扶一扶？往哪儿扶？墨文会干什么？”
周黎晓好笑，“现在国内市场打开了，就想学人做生意，下海经商好多赚些钱。舅妈还说，也着急他的亲事，成家立业自来是父母都要操心，可想而知她心里着急。”
说完想起什么，“哦对，那日走时还说，叫我有空陪您上袁家走亲戚，估摸正等着我们呢。”
袁玉珠刚要说话，万肇开口：“我这里不好操作，毕竟身份敏感，不日又要回去。”
袁玉珠看他一眼，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周黎晓眨了眨眼，看向万子铭：“贺家这边也不好弄，袁家去年刚出的事儿，公公没几年就要退了，部队那边在抓骏山的风评，再说，墨文也不适合上部队去，他吃不了那个苦。”
万子铭听明白了。
他嗤笑扯唇，“怎么，算好了逮着我坑？”
“别这么说话，毕竟是表兄弟。”周黎晓弯了弯唇，“那是舅舅和表哥，你帮一把，他们冲妈的面子，也记这份人情。”
袁玉珠眸光闪了闪，放在腿上的手指尖下意识的抠紧。
万子铭挑了下眉，“好啊，让他来我厂里给我打工，我给他好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