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出发前的半个月，齐雨儿的工位上被各种攻略笔记堆得满满当当，手机里存了十几份路书，连巴音布鲁克可接待游客的牧民家联系方式都记了三四个。每天下班回家，都得先去快递寄存处取一大堆快递， 防风沙的面罩、能叠成巴掌大的羽绒服，都整整齐齐码在玄关的箱子里。路哥隔三差五给她发消息：“独库公路有段信号差，提前下载离线地图”，她都一笔一划记在笔记本上，页脚画满了小小的天鹅图案。
出发前一晚，汪凯帮她把最后一箱物资塞进后备箱，看着堆得满满当当的车厢，无奈又好笑：“你这是要把家搬去新疆？” 齐雨儿蹲在地上调整睡袋位置，头也不抬地说：“万一用得上呢！路哥说那边有些牧民家买东西不方便，多带点总没错。”
终于到了出发那天，天刚蒙蒙亮，齐雨儿就把最后一袋零食塞进后备箱，转身时撞进汪凯怀里。他手里拎着一大包零食：“路上饿了吃。” 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张银行卡，“钱不够了就用这个，别省着。”“路上别光顾着玩，按时吃饭。别逞强赶夜路。”
齐雨儿眼眶有点发红。汪凯帮她理了理衣领，指尖蹭过她兴奋得发红的耳尖，“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每天报个平安。”
“知道啦，你在家也要好好吃饭，别总吃外卖。” 齐雨儿笑着踮脚抱他，脸埋在他胸口，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洗衣液香味。“放心吧。” 汪凯回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玩得开心点，多拍点照片，不用惦记家里。”
车子驶出小区时，齐雨儿从后视镜里看，汪凯还站在门口挥手，身影在晨光里越来越小。她吸了吸鼻子，拧开音乐，跟着旋律轻轻哼起来 —— 终于要去那个满是草原和天鹅的地方了。
按照约定，她先去接小飞。小伙子背着个巨大的背包，两人叽叽喳喳聊了一路，话题从 “天鹅会不会不怕人” 说到 “那拉提的奶茶好不好喝”，不知不觉就到了高速路口。
远远就看见路哥的越野车停在路边，车顶上绑着帐篷，旁边还有辆白色 SUV，车窗里探出两张陌生的脸。齐雨儿按了声喇叭，路哥笑着走过来，手里拿着张打印好的行程表：“都到齐了，咱们按计划走，今天先到这，晚上就搭帐篷了。”
三辆车排成一列，齐雨儿的车夹在中间，跟着前面的车缓缓驶入高速。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落在仪表盘上，映出她嘴角的笑意。她抬头望向前方延伸的公路，心里像被风吹得鼓鼓的 —— 这场期待了半个月的旅行，终于开始了。
02
从服务区出来时，太阳已经爬到了头顶，晒得车身发烫。齐雨儿推开车门，腿刚迈出去就打了个趔趄 —— 连续握了三个多小时方向盘，手指僵得像蜷着的爪子，腰背更是酸得发紧，连带着脖子都转不动。
小飞也跟着下车，伸着懒腰感叹：“雨儿姐，你也太厉害了，开这么久都不歇！” 他刚说完，就看见齐雨儿扶着车门，弯腰捶着腰，眉头皱得紧紧的。
“不是不歇，是坐着太难受了。” 齐雨儿揉着腰眼，语气里带着点无奈，“这二手车的驾驶座靠背，不知道什么时候歪了，左边高右边低，坐久了腰跟要断似的。” 她出行之前去修理厂看车时只注意了发动机和轮胎，没在意座椅这种细节，现在才知道有多坑人。
两人在服务区的空地上来回走了两圈，齐雨儿还试着做了几个扩胸动作，可腰背的酸胀感像贴了块湿海绵，怎么都甩不掉。“不行，得找个腰垫垫着，不然再接着开，我得瘫在方向盘上。” 她转身打开后备箱，把里面的行李翻得乱七八糟 —— 露营装备、换洗衣物、零食袋堆了满满一箱子，就是没找到合适的东西当腰垫。
“我记得我好像塞了个靠枕进来啊……” 齐雨儿蹲在后备箱里，手扒着箱子边缘翻找，额头上渗出细汗。小飞也过来帮忙，两人把东西都搬出来摊在地上，连个能捏成形的软垫子都没找着。
“完了，我好像忘带了。” 齐雨儿拍了拍大腿，心里有点发慌。出发前光顾着买防风沙的装备和零食，把腰垫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她掏出手机给路哥发消息：“路哥，咱们今天能路过县城吗？我想找个超市买个腰垫，座椅太不舒服了。”
没过多久路哥回复过来：“今天赶不到县城，咱们今晚搭帐篷，明天继续赶路，最快后天才能到库车市区。”
齐雨儿看着消息，心里凉了半截。也就是说，接下来两天，她都得窝在这歪歪扭扭的座椅上开车，想想都觉得腰背发麻。小飞蹲在旁边，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忽然挠了挠头：“雨儿姐，不然…… 我把我的羽绒服叠起来给你当腰垫？我这件是蓬松款的，应该能软和点。”
齐雨儿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她赶紧接过小飞递来的羽绒服，跑到驾驶座旁，把衣服对折再对折，塞进座椅和腰之间。坐上去试了试，虽然不如专门的腰垫贴合，却也能撑起后腰，酸胀感减轻了不少。
“太谢谢你了小飞！” 齐雨儿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松了口气。
“没事，能用上就好。” 小飞笑着摆手，帮她把散落在地上的行李重新塞回后备箱。
重新上路时，齐雨儿握着方向盘，后腰靠着软乎乎的衣服，虽然还是有点不舒服，却比之前好了太多。她看了眼副驾上正在研究星空图的小飞，这场旅行虽然刚开始就遇到了小麻烦，却也因为这些小小的互助，多了点不一样的温暖。
她打开车窗，风带着草原的气息吹进来，拂过发梢。远处的山在阳光下泛着银光，公路像条黑色的绸带，一直延伸到天际。齐雨儿深吸一口气，踩下油门 —— 就算没有合适的腰垫，就算接下来几天都要赶路，这样的风景，也值得她撑下去。
03
天色彻底沉下来时，三辆车的车灯在夜色里划出三道光柱，终于驶离了国道，停在一片开阔的草地前。这里背靠矮坡，前面有条潺潺的小溪，晚风卷着青草的气息吹过来，带着点凉意，路哥下车踩了踩地面，笑着喊：“就这儿了！地面平，还能就近接水！”
车灯齐刷刷打开，照亮了眼前的露营地。八个人拎着装备从车上下来，金属支架碰撞的声音、塑料包装袋的窸窣声混在一起，倒比白天赶路时热闹多了。齐雨儿刚把自己的帐篷包放在地上，就看见路哥正跟几个男生商量帐篷分配：“我跟老周搭这吧，你跟老黄和我们并排，小王跟你女朋友往那边点，然后......
话没说完，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齐雨儿和小飞身上。这次同行的女生只有两个，另一个是小王的女朋友，两人自然要住一起；大家各自带的帐篷都是双人的，小飞也没带自己的帐篷。
空气里忽然有点安静，齐雨儿捏着帐篷绳的手指紧了紧，脸颊莫名有点发烫。她偷偷瞥了眼小飞，小伙子正挠着头，眼神有点无措，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 路哥看出了她的扭捏，拍了下手打破尴尬，“出来玩就是这样，哪能事事都按家里的规矩来？互相体谅着来嘛！雨儿你的帐篷是双人的吧？让小飞跟你挤挤，晚上两个人总比你一个人安全。”
旁边的小王也跟着劝：“就是啊雨儿，小飞这孩子老实，晚上肯定规规矩矩的，不会给你添麻烦。” 小飞赶紧点头，声音有点急：“雨儿姐你放心！我晚上就缩在角落，天亮了我第一时间出去！”
齐雨儿看着小飞诚恳的样子，又想起白天他把羽绒服让给自己当腰垫的事，心里的别扭慢慢散了。她咬了咬唇，点了点头：“行…… 那你晚上可别打呼噜啊！”
这话逗得大家都笑了，刚才的尴尬瞬间烟消云散。齐雨儿蹲下身开始搭帐篷，小飞也赶紧过来帮忙，递支架、拉防风绳，动作还挺麻利。月光慢慢爬上来，给帐篷的白色帆布镀上了层银边，旁边的男生们已经生起了篝火，木柴燃烧的噼啪声里，混着小王女朋友哼的歌，倒有种别样的温馨。
帐篷搭好后，齐雨儿钻进去铺防潮垫，小飞就站在帐篷门口，帮她把装衣服的袋子递进来，眼神都没往里面多瞟。“雨儿姐，我先去帮路哥他们捡点柴火，你先歇会儿。” 说完就转身跑向篝火堆，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爽。
齐雨儿坐在帐篷里，听着外面传来的笑声，忽然觉得刚才的扭捏有点多余。出来旅行，本就是要打破些平日的拘谨，这些素未谋面却愿意互相帮忙的人，这些在夜色里跳动的篝火，这些带着青草香的风，不正是旅行最珍贵的样子吗？
她拿出手机给汪凯发了条消息：“已经搭好帐篷啦，我们准备做饭吃啦，你别担心。” 很快收到回复：“注意安全，晚上裹好睡袋，别着凉。”
齐雨儿笑着把手机塞回包里，外面传来小飞喊她吃泡面的声音。她掀开帐篷帘，看见篝火旁摆着几桶泡好的泡面，热气腾腾的，在夜色里格外诱人。温暖就是在这样不经意的互相体谅里，悄悄漫进了心里。
04
篝火渐渐燃成了暗红的灰烬，最后一口泡面的热气消散在晚风里，大家拍了拍肚子，各自拎着洗漱包往帐篷走。齐雨儿和小飞跟在人群后面，踩着草地上的碎月光，谁都没说话，只有脚步声在安静里轻轻响着。
掀开帐篷帘的瞬间，一股带着布料潮气的暖意涌了进来 。齐雨儿先钻进去，把自己的睡袋铺在帐篷左侧，小飞跟着进来，动作轻得像怕碰到什么，将睡袋小心翼翼铺在右侧，中间隔不出什么空隙，但好像有一条无形的分界线。
两人几乎是同时钻进睡袋，拉链拉到胸口时，又不约而同地摸出了手机。屏幕亮起的光在帐篷里映出两道微弱的光斑，隔壁帐篷传来小王和女朋友的嬉笑声，偶尔夹杂着路哥他们讨论明天路线的说话声，衬得这个小帐篷里格外安静。
齐雨儿刷着手机里存的巴音布鲁克攻略，指尖划过天鹅湖的照片，心里还在盘算明天要开多久的车。眼角余光偶尔能瞥见小飞的屏幕 —— 好像在看车载地图，手指在上面轻轻划着，不知道在查什么。
她想找句话说，比如 “你平常爱听谁的歌？”，或者 “你以前露营过吗”，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是第一次跟不太熟的异性挤在一个帐篷里，哪怕离的半米远，也总觉得有点不自在，怕话说多了尴尬，又怕话说少了显得冷淡。
小飞似乎也有同样的顾虑。他刷手机的动作很轻，偶尔翻页时会刻意放慢速度，连呼吸都比平时放轻了些。有好几次，齐雨儿听见他手机屏幕自动暗下去的提示音，以为他要开口，结果等了半天，只听见他又按亮屏幕的轻响。
隔壁帐篷的笑声渐渐低了下去，大概是困了。风从帐篷缝隙里钻进来，带着点凉意，齐雨儿把睡袋往上拉了拉，遮住半张脸。她偷偷转头看了眼小飞，他正背对着她，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的后脑勺，头发软软的，像个没睡醒的学生。
不知过了多久，齐雨儿的眼睛开始发涩，手机屏幕上的字也变得模糊起来。她打了个哈欠，把手机调成静音，塞在睡袋旁边。旁边的小飞似乎也困了，手机屏幕暗下去后就没再亮起来，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在帐篷里慢慢起伏。
齐雨儿闭上眼睛，听着隔壁帐篷渐渐沉寂的声音，听着风掠过帐篷布的沙沙声，还有身边小飞平稳的呼吸声。原本以为会尴尬到睡不着，没想到疲惫和安静裹着她，像被温暖的毯子裹住，意识慢慢变得模糊。
临睡前的最后一刻，她好像听见小飞轻轻翻了个身，大概也是困极了。帐篷里只剩下两道交错的呼吸声，和帐篷外偶尔掠过的虫鸣。有些相处不用刻意找话题，哪怕只是背对着背默默待着，在疲惫的旅途中，找到一种安稳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