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曦滢的人不敢耽搁,牵来曦滢的马,侍卫领着她策马往树林的方向去。
曦滢利落翻身上马,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抖动缰绳,目光望向密林方向,耳边只有马蹄急促的“哒哒”声和呼啸的风声。
这会儿乾隆已经被永琏亲自背出了林子,永珹和永琪一左一右的护在他身边,他身上的明黄色猎装沾了不少尘土与草屑,脸色还有些发白。
见曦滢来了,惊魂未定之下,乾隆又感动了:“这里乱糟糟的,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曦滢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乾隆身边,伸手去扶了他一把:“听说你遇见刺客受伤了,我不放心,伤怎么样?”曦滢补充道,“我传了马车和太医,他们脚程慢些,随后马上也到了。”
永琏连忙将乾隆扶到旁边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上坐下,乾隆摆摆手,强装镇定:“不过是皮肉伤,不碍事,还是你思虑周全。”
话虽如此,他攥着衣襟的手却仍有些微微颤抖,显然刚才的遇刺让他心有余悸。
曦滢蹲下身,仔细打量着他的腿部,见裤管上有血迹渗出,眉头皱得更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围猎,怎么会突然冒出刺客?刺客抓到了吗?”
一提及此事,乾隆脸上的惊魂未定更甚,他咽了口唾沫,缓缓说道:“朕围猎的时候看见一匹野马,便同永琏一同追着进了林子,谁知刚走没多远,马蹄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朕当即就从马上摔了下来,紧接着一支冷箭就擦着腿过去了——说也奇怪,那匹御马平日里极通人性,今日却在林子里一直徘徊,不肯往前走。”
“后来此人出现,勒住去而复返的野马,”乾隆指了指跟着的大胡子男人,“永琏反应快,一箭射穿了野马的咽喉,场面才算控制住。只是那刺客,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曦滢的目光立刻转向永琏,先上下打量他一番,见他身上没明显伤口,才稍稍放心,可随即就瞥见他血了呼啦的手:“手受伤了?过来我瞧瞧。”又看向永珹和永琪,“你们呢?可有受伤?”
永珹稍微活泛些,立刻说:“儿臣和五弟来得晚些,没帮上忙,也并未受伤。”
永琪也点了点头,表示的确如此。
永琏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将手伸过去,语气轻松:“没事额娘,就是拉弓太急,没戴扳指,被弓弦刮到了,一点小伤,不打紧,额娘不必担心。”
乾隆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眉头一皱:“受伤了怎么不吭声,还闷头背着朕出来,疼不疼?”
“真不疼。”永琏梗着脖子说道,曦滢给他清理伤口的手一用劲,永琏下意识的“嘶”了一声。
“不是不疼吗?叫你逞能。”曦滢拆台。
仔细包好永琏的手,曦滢才站起身,将目光投向那个始终沉默站在一旁的大胡子男人。
她的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看得男人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偏僻的林子里?”
那人躬身回答,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回皇后娘娘,奴才名叫凌云彻,是热河行宫的马奴。今日出现在这里,是奉了恪贵人的吩咐,出来为她遛马。”
曦滢听完,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句:“这么偏僻的林子,偏偏在皇上遇刺时你就出现了,还正好救了驾,这可真是太巧了,你说是吧,皇上?”
乾隆此刻本就因遇刺心神不宁,像只惊弓之鸟,经曦滢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凌云彻的身份疑点重重,看向他的目光瞬间变得阴鸷起来。
他立刻吩咐道:“傅恒,你立刻带领人手,仔细搜查这片林子,一寸土地都不能放过,务必找出刺客的蛛丝马迹!至于这个人——”乾隆顿了顿,眼神冰冷地扫过凌云彻,“不要放过一点疑点,也不要冤枉了好人。”
傅恒点头应下,带人重新钻进了林子。
说话间,马车和太医也到了,重新给乾隆清理了伤口,又包好了药,这才扶着他上了马车,回营地去了。
回程曦滢并没有骑马,而是被曦滢拉着坐上了马车。
曦滢拉住了正准备翻身上马的永琏说:“让永琏陪你坐车吧,他那手怕是一时不好执缰。”
永琏开心,还是他的亲亲额娘心疼他。
乾隆说:“那就一起上来。”
虽然是轻便的马车,坐三个人也是绰绰有余。
等马车启行,车里一时有些沉寂,车外的风声和马蹄声透过车帘缝隙传进来,更显得车内安静。
过了许久乾隆突然问:“你觉得那个马奴有嫌疑?”
“虽说无巧不成书,但这巧合太多了些,事关圣躬安危,不得不警醒些。”
天色渐渐黑透,营地里早已点起了灯笼。傅恒带着一身尘土和疲惫赶回主营帐,向乾隆和曦滢禀报:“奴才已按皇上吩咐,重责了今日戍守林子周边的侍卫,并扩大范围搜捕刺客痕迹,在林子里发现了这些东西。”傅恒一挥手,随即一个侍卫端着两副弩和几节绳子进来,弘历看过后,傅恒继续说:“这两把弩由绳子牵引,悬挂在两棵树上,绳子掩埋在落叶枯枝下,亦能充当绊马索,皇上的御马走过会触发掩藏好的绳子,再牵动设置好的弩,箭矢就会朝皇上射来。”
曦滢拿起其中一副弩机,仔细检查着上面的机关,眉头微蹙:“这么说来,刺客当时根本就不在现场?可若是真心想要行刺,理应潜伏在附近,确保万无一失才对,怎会用这种不确定性极高的机关?”
傅恒也补充道:“奴才也有此疑惑。贼人通过母马体液,引诱野马入林,他们也无保证先踏入陷阱的是野马还是御马。”
见乾隆眉头紧锁,面露不悦,傅恒接着说:“感觉贼人并非想要取皇上性命,更像是恐吓?亦或是为了别的什么,而那个马奴凌云彻,也没办法证明自己是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