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停了,警报断了,可林骁的手还举在半空。篮球静静躺在脚边,像被按了暂停键。
他没动,其他人也没动。耳塞还在耳朵里,谁也不敢先摘。
唐糖的护腕刀片还弹着,苏念的手指卡在采样管袋口,沈知微的终端屏幕定格在【信号源消失】那行字上。
林骁低头看手腕,红绳还在震,一下一下,像是有电流顺着纤维往上爬。
“脱耳塞。”他开口,声音不大,但很稳,“顺序来——唐糖先,苏念次之,沈知微最后。”
唐糖眨了下眼,抬手摘掉耳塞。她耳朵一露出来,就听见自己心跳咚咚响。
苏念跟着摘,手指有点抖。她把耳塞捏在手里,盯着林骁。
沈知微最后一个拿下来。她立刻低头看终端,手指飞快滑动,调出刚才最后0.3秒的信号残片。
“乱码。”她说,“但格式不对劲。”
林骁蹲下去,拍了下篮球。一下,两下。节奏慢慢回来。
“放打印机编码模式试试。”
沈知微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是打印机?”
“陈渊喜欢老东西。”林骁说,“他批我小说用钢笔,实验室却用热敏纸记录数据。这种人,传密信用点阵打印都不奇怪。”
沈知微没再问,切换程序。十秒后,终端跳出半行字:
【……最终实验体将于t=20:00激活】
空气一下子冷了。
“今晚八点。”唐糖咬牙,“他要动手了。”
苏念皱眉:“最终实验体?什么意思?之前那些失败品不算?”
林骁没回答。他弯腰捡起篮球,塞进背包。动作刚做完,背包拉链突然自己滑开,那本写满篮球步路线的笔记本自动翻页。
笔尖没碰纸,字却出现了。
黑色墨迹从纸上爬出来,歪歪扭扭,像被人用力压着写:
**今晚八点,江城医院。**
落款画了个螺旋圈,中间一点,和陈渊袖扣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林骁一把合上本子,手心全是汗。
“这本子……被黑了。”
沈知微凑近看:“不是远程控制。是物理植入。纳米级信号接收器,混在纸浆里造出来的。你每写一次字,它就记录一次生物电反应。现在它接收到指令,开始反向输出。”
“所以他知道我看日志。”林骁攥紧本子,“他知道我在哪,也知道我想什么。”
话音刚落,铁门被猛地踹开。
周默冲进来,战术背心湿透,裤腿沾着泥和暗红痕迹。他手里抱着一本破旧文件夹,封面被水泡得发皱,还能看清几个字:
《社会实验·终章:观测者闭环》
他把文件往铁桌上一砸,声音炸开:“陈渊要清场了!这不是演习!”
林骁立刻翻开日志。纸是白的。
“需体温加压力。”周默说,“只有你能触发。”
林骁把手掌按上去,右手护腕压住边缘。几秒后,墨迹缓缓浮现。
第一页写着:
【高敏观测体计划共培育12人。编号001至11已终止生命或意识离散。仅剩编号12具备完美适配性,将在母体曾接受治疗之地完成最终上传。】
林骁呼吸一滞。
“母体……是我妈?”
周默点头:“三年前冬天,你妈在江城医院做过三次神经介入手术。当时主治医生就是陈渊挂名的‘特聘顾问’。记录被删了,但我找到了备份。”
林骁翻页。下一页是一张模糊照片。
昏暗房间,推床上躺着一个女人,脸朝镜头方向。虽然打了马赛克,但他一眼认出来。
是他妈。
背景是墙角带编号的金属柜,头顶标牌写着:**b区停尸房临时通道**。
拍摄时间:**2021年12月23日 凌晨4:17**
“他在那里做过实验。”周默声音低,“不止一次。我查过监控,那段时间每天凌晨三点到五点,医院电力系统都会短暂离线。安保记录说是检修,可维修单全是空白。”
林骁盯着照片,突然发现不对。
“等等。”他说,“这张图……是从外面拍的?”
周默一愣:“什么意思?”
“停尸房内部没有光源,这么暗的环境,普通相机拍不出细节。除非……”林骁指着照片角落,“这里有反光。玻璃反光。他是隔着观察窗拍的。”
沈知微立刻调出终端模拟视角:“如果拍摄者站在走廊外,那他的位置应该是……”
“监控室。”林骁接上,“陈渊当年就在那里看着我妈,记录数据。”
他猛地合上日志,转头看自己的笔记本。
那行“江城医院”的字还在。
他伸手去摸纸面,指尖碰到一行凹凸。翻到背面,在特定角度下,墨迹边缘泛出淡淡银光。
沈知微拿过来看了几秒:“显影药剂。需要摩擦生热才能看到。”
她用手掌搓了搓纸面。几秒后,底下浮现出一行小字:
【倒计时启动。请确认你的选择。】
林骁拳头收紧。
“他不是通知我们。”他说,“他是等我们做决定。”
唐糖冷笑:“还做什么决定?直接杀过去不就行了?”
“不行。”苏念摇头,“如果医院真是实验地点,里面可能已经有受害者。贸然行动会触发清除协议。”
“而且。”沈知微补充,“这个时间点太准了。八点整。刚好是夜班交接、监控轮换的时间段。他算好了漏洞。”
林骁沉默几秒,突然把笔记本撕下那一页,揉成团扔进嘴里。
所有人一愣。
他嚼了几下,吞了下去。
“现在他知道我看懂了。”林骁抹了下嘴,“但他不知道我下一步怎么走。”
周默瞪着他:“你疯了?那是证据!”
“证据我已经记住了。”林骁说,“而且他想让我怕。我不怕,他就乱。”
他走到桌前,拿起日志翻到最后一页。
空白。
但他把手掌再按上去,这次用了更大的力。
墨迹重新浮现:
【编号12,林骁。最终实验体。意识上传完成后,观测闭环将闭合。你将成为新世界的起点。】
林骁笑了。
“他说我是起点。”
周默盯着他:“你不信?”
“我信。”林骁把日志合上,递给周默,“但我不是他系统的起点。我是来关机的。”
他转身走向门口,抓起背包。
“八点前我们必须到医院。不是救人,是设局。”
“怎么设?”
“用他自己留下的规则。”林骁拍了下篮球,“他不是喜欢黄金分割吗?那我就从0.618的位置切入。他算不到。”
周默看着他背影,忽然问:“你真觉得你能赢?”
林骁停下,没回头。
“我不是要赢他。”他说,“我是要让他知道,有些事,不能用数据算。”
他拉开门,冷风灌进来。
唐糖追上去:“我去。”
苏念也动了:“我也去。”
沈知微已经打开终端:“我切断医院外围网络,给你们三分钟盲区。”
林骁点头:“好。但这次听我的节奏。”
他走出门,抬头看天。
云层很厚,月亮藏在里面。
他摸了下左手腕,红绳还在震。
这次不是因为追踪。
是因为心跳太快。
周默站在门口,按下手表侧键。屏幕上跳出加密频道:
【目标锁定:江城医院。行动代号——破晓。封锁周边监控,狙击组就位,医疗支援待命。】
他抬头看林骁背影,喃喃道:“小子,这次别让我又输给你。”
林骁走在前面,突然停下。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支笔,在墙上写下四个字:
**江城医院**
字刚写完,墙面缝隙里渗出一滴黑色液体,顺着“院”字边缘滑下来,像一滴泪。
他没擦,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