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燕鹤转头的瞬间，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
纪缘身上的魔气，不仅没有像她一样消散，反而变得更加浓郁。
黑色的魔气如同沸腾的黑雾，从他体内源源不断地涌出，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其中，连他的轮廓都变得模糊不清。
那魔气比他们入魔最深处时还要狂暴、还要阴冷，带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纪缘……”燕鹤的声音颤抖起来，满心的欢喜瞬间被不安取代。
纪缘没有回头，声音隔着厚重的魔气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去有光的地方。”
“是那颗珠子，对不对？！”燕鹤猛地反应过来，快步冲到他身后，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那颗黑色的珠子，你把所有的因果都揽到自己身上了，是不是？！”
纪缘依旧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迈开脚步，朝着漆黑空间的更深处走去。
那里没有光，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是所有罪孽的归宿。
“不要！”燕鹤嘶喊着，从背后猛地抱住了他。她的手臂紧紧环着他的腰，脸颊贴在他冰冷的背上，感受着他体内汹涌的魔气，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滑落，浸湿了他的衣衫。
“松手。”纪缘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严厉。
“我不要！”燕鹤反而抱得更紧了，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哭声里充满了绝望与执拗，“不是说好要永远在一起吗？从你答应娶我的那天起，从你接受我爬墙送药的那天起，我们就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我都没有放手，你凭什么先离开！”
“松手！”纪缘周身的魔气因为情绪的波动而更加狂暴，黑色的雾气几乎要将燕鹤吞噬。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凶她，眼神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决绝，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得下地狱！那道光你能走，我不能！”
燕鹤被他吓了一跳，身体微微一颤，却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她抬起头，泪水模糊的眼眸死死地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固执的坚定：“我不要！我不要跟你分开！三百年前你把我送走，三百年里我们一起入魔，三百年后你凭什么一个人扛下所有？无论轮回多少次，我都要跟夫君在一起！”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你要是再拒绝我，往后的永生永世，我都不会见你！我会在每一世里，都找遍所有地方，却故意错过你，让你永远都找不到我！”
纪缘浑身一震，周身狂暴的魔气瞬间停滞了一瞬。他转过身，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少女，她的脸庞依旧是记忆中那副鲜活的模样，眼神里的执拗与当年那个爬墙送药、笑着给他别野花的小女孩重叠在一起。
三百年的时光，三百年的罪孽，终究还是没能磨灭她心底那份纯粹的执念。
漆黑的空间里，只剩下燕鹤压抑的哭声，还有纪缘沉重的呼吸声。
那道铺满光芒的道路就在不远处，散发着诱人的温暖，而他们之间，却隔着无边无际的黑暗与罪孽。
…那就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