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持续监视落魂谷阵法的同时,蒙毅也并未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那个细微的“顿挫”上。
他很清楚,黑煞教行事诡秘,那间隙背后可能隐藏着未知的危险。因此,他分出一部分精力,开始探索会稽山更广阔的区域——
一方面是寻找可能存在的阵法盲区,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在这深山之中,遇到其他隐修的修士。
会稽山自古便是道教名山,传说中仙人辈出,即便到了末法时代,或许也有真正的高人隐居于此,或许能从他们口中得到 关于落魂谷的情报。
他避开落魂谷阵法的覆盖范围,展开身形,在群山之间御风而行。为了避免被黑煞教的眼线察觉,他飞得极低,速度也刻意放慢,如同一只掠过林间的飞鸟。
数日下来,他确实发现了几处微弱的灵气节点,大多是一些年代久远的荒废洞府,洞府门口的禁制早已失效,聚灵阵也化为尘埃,显然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下些许残破的痕迹,证明这里曾有修士居住。
他也遇到了一些山精野怪——有潜伏在密林中的斑斓猛虎,有吐着信子的剧毒蟒蛇,还有一些灵智初开、散发着微弱妖气的山魈。
但这些生物要么灵智低下,无法交流,要么实力低微,根本无法对他造成威胁。至于修仙者,他却一个也未曾遇到。
这让他有些失望,末法时代,真正的修仙者已是凤毛麟角,大多选择隐匿不出,或是早已迁往灵气更浓郁的海外岛屿。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寻找时,在一处极为偏僻、云雾缭绕的山涧旁,他忽然感应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那并非强大的灵力波动,也非妖邪之气,而是一种宁静、祥和、与周围山水浑然一体的道韵。仿佛那人本身就是这山涧的一部分,呼吸与风声同步,心跳与泉鸣合拍,融入自然,不分彼此。
蒙毅心中微动,立刻收敛所有气息,如同幽灵般悄然靠近。他躲在一棵巨大的古树枝桠后,探头望去——只见山涧旁的一块平滑青石上,坐着一位身着粗布麻衣、须发皆白的老者。
老者面容清癯,眼神澄澈如孩童,手中握着一根青竹钓竿,正静静地在涧水中垂钓。他身旁放着一个竹篓,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任何渔获。
令人惊奇的是,老者身上没有丝毫灵力波动,就像是一个常年隐居山野的普通樵夫或渔翁。但蒙毅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返璞归真”的圆融意境——这种意境,只有修为达到极高境界,将自身大道与自然完美融合的修士才能拥有,绝非普通人所能企及。
“至少是金丹后期,甚至可能是元婴期的老怪物!”蒙毅心中暗惊。此老的修为,恐怕远超他的想象。对方将自身气息完美地融入自然,若非他灵觉敏锐,且刻意寻找隐修之人,根本不可能发现其不凡。
蒙毅没有贸然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远处观望。他想看看,这位老者究竟是真的山野渔翁,还是隐世的高人。
那老者似乎并未察觉他的到来,依旧专注地看着水面,神情淡然,仿佛世间万物都与他无关。良久,他轻轻一提钓竿,鱼线上并无鱼钩,只有一根光秃秃的线。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老夫无钩垂钓,钓的却不是鱼,而是一份清净自在。”老者忽然开口,声音平和舒缓,却清晰地传入蒙毅耳中,仿佛就在他身边低语,没有丝毫能量波动,却蕴含着一种莫名的穿透力。
蒙毅知道,对方早已发现了自己。他不再隐匿,整理了一下衣衫,缓步走出树林,来到老者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晚辈蒙毅,误入宝地,打扰前辈清修,还望前辈恕罪。”
老者这才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蒙毅身上。他的眼神看似平淡,却仿佛能看透人心,在蒙毅身上停留片刻后,目光微微在他丹田位置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小友不必多礼。山野之地,天地为公,何来打扰之说。倒是小友……身上带着不少风霜与执念,似乎有许多有趣的故事。”
蒙毅心中一震。对方竟能一眼看穿他道基受损的情况?这份眼力和修为,着实可怕。他不敢有丝毫隐瞒,苦笑道:“前辈慧眼如炬。晚辈确有一些磨难在身,此次前来会稽山,也是为了寻找解决之法。”
老者笑了笑,指了指身旁的一块石头:“坐吧。相逢即是有缘。老夫在此垂钓百年,能循着道韵走到此处的有缘人,你还是第一个。”
蒙毅依言坐下,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在此垂钓百年?这意味着老者的寿元至少在两百岁以上,远超普通金丹修士的寿元极限,更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此老绝非寻常修士。
“晚辈观前辈气息与山水相融,道韵天成,想必于此地道法自然的感悟极深。”蒙毅试探着问道,“不知前辈可曾留意,据此不远的一处山谷,近来似乎有些异常?那里被一群修炼邪法之人占据,残害生灵,污染水脉。”
老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望向落魂谷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你说的是落魂谷吧。那地方原本是一处上古水府的遗迹,虽灵气衰败,但地脉犹存,本是一方清静之地。可惜,数月前被一群修炼阴邪功法的人占据,布下恶阵,不仅扰了此方山水的清净,还掠夺生魂,污染地脉,造下无边杀孽。”
他果然知道!蒙毅精神一振,连忙追问道:“前辈可知那些人的底细?他们如此大费周章,究竟所图为何?”
老者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具体的底细,老夫不便插手,也不甚明了。只知他们借水府残留的地脉阴气,修炼一种极其阴毒的魔功,同时在炼制某种与水脉、生魂相关的邪物。那阵法名为‘锁魂寒水阵’,以地脉阴气为根基,以生魂为养料,威力极强。强行破之,不仅难以成功,还可能引发地脉反噬,波及周边千里,让无数凡人遭殃。”
蒙毅心中一沉。连这位深不可测的老者都觉得棘手,甚至声称“不便插手”,看来黑煞教此次的图谋,背后牵扯的因果极大,绝非简单的修炼邪功那么简单。
“不过……”老者话锋一转,目光落在蒙毅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深意,“天道循环,阴阳相济,邪祟横行到极致,必然会生出变数。小友你既然能来到此处,又心怀守护之意,或许便是那‘遁去的一’,是破解这场危机的关键。”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道:“破阵之道,不在于力,而在于巧。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们借地脉之力布阵,根基全在地脉。既然能借,自然也能扰。或许,你可以从地脉本身,找到应对之法。”
从地脉本身入手?蒙毅心中一动,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却又有些模糊。
老者不再多言,重新将目光投向水面,恢复了那副与世无争的垂钓姿态,身影在云雾中渐渐变得模糊,仿佛要与这山涧、这云雾、这天地彻底融为一体。
蒙毅知道,这是老者在送客了。他起身,再次恭敬地行了一礼:“多谢前辈指点,晚辈茅塞顿开。”
说完,他转身离开,心中反复咀嚼着老者的话。“从地脉本身寻找应对之法……”这句话如同一盏明灯,为他照亮了新的方向。他之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阵法的表面,试图寻找破绽或强行突破,却忽略了阵法的根基——地脉。
如果能从地脉入手,干扰甚至破坏阵法的能量来源,或许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瓦解这座“锁魂寒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