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灰金色的剑气,裹挟着寂灭剑意的死寂与纯阳之气的灼热,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千年寒冰,毫无阻碍地穿透幽泉圣使仓促间凝聚的黑气防御,精准地没入他的丹田气海!
“呃啊——!”
一声凄厉至极、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嚎,从幽泉圣使口中爆发出来!那声音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难以置信的惊恐,在山谷间久久回荡,惊得林中飞鸟四散而逃。他周身汹涌翻滚的紫黑色煞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瞬间溃散,化作漫天黑雾,消散在空气中。
金丹修士赖以生存的磅礴法力与生命力,如同决堤的洪水,从丹田那致命的创口处疯狂外泄!幽泉圣使的身体,在空中剧烈抽搐,紫黑色的道袍,瞬间被汗水与血水浸透,兜帽滑落,露出一张扭曲变形的脸——面色惨白如纸,嘴角不断涌出黑血,眼中的猩红光芒迅速黯淡,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怨毒与一丝茫然。
他堂堂金丹中期的玄冥圣使,执掌黑煞教江东分部,经营落魂谷数月,距离凝聚玄冥真水仅有一步之遥,竟会栽在一个道基受损的筑基修士手中?这突如其来的败亡,让他根本无法接受!
蒙毅一击得手,没有丝毫停留。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真元已然耗尽,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般刺痛,丹田内的金丹,更是传来阵阵濒临破碎的危机感。
他强忍着几乎油尽灯枯的虚弱感,身形暴退数丈,同时毫不犹豫地从储物戒中取出那瓶仅剩几滴的石乳灵泉,拔开瓶塞,将最后一口灵泉尽数吞入腹中!
磅礴而温和的灵力,瞬间在体内化开,如同甘霖滋润干涸的土地,勉强吊住了他即将崩溃的身体。但这也只是权宜之计,石乳灵泉的灵力虽强,却无法立刻弥补,他透支的真元与受损的道基,只能暂时缓解他的虚弱。
他死死盯着空中那团溃散的黑气中心,眼神锐利如鹰。他深知金丹修士生命力极其顽强,尤其是修炼邪法的修士,往往有着各种诡异的保命手段,临死反扑更是凶险无比。幽泉圣使绝不会如此轻易死去。
果然,那溃散的黑气中,猛地冲出一道极其黯淡、几乎透明的紫色小人!这小人只有拇指大小,面目与幽泉圣使一般无二,周身萦绕着微弱的紫黑色灵光,正是他耗费数百年修为凝练的金丹元婴!
元婴是修士的根本,只要元婴不灭,便能夺舍重生,卷土重来。此刻,幽泉圣使的元婴怀中,还紧紧抱着一颗鸽卵大小、通体漆黑、不断滴落着黑色水珠的晶石——正是那即将凝聚完成的玄冥真水雏形!这颗晶石散发着至阴至寒的气息,即便在元婴的庇护下,也让周围的空气凝结出细密的冰霜。
“蒙毅!你毁我法身,此仇不共戴天!”元婴发出尖锐刺耳的诅咒,声音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待我元婴回归圣教,必请圣主亲自出手,将你抽魂炼魄,永世沉沦!”
话音未落,紫色元婴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紫光,如同流星般朝着南方疾驰而去,想要逃离此地,返回黑煞教总部。
“想走?”蒙毅眼中寒光爆射,杀意凛然!他岂能放虎归山?若是让这元婴带着玄冥真水雏形和此地的消息逃回黑煞教,不仅他之前的努力付诸东流,还将面临黑煞教圣主级别的疯狂追杀,到那时,他再无任何生路可言!
此刻,他体内真元已然告罄,寂灭剑意也几乎耗尽。但为了斩草除根,他只能孤注一掷!
蒙毅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自身本源的本命精血喷在指尖!剧烈的疼痛传来,丹田内的金丹发出一阵剧烈的震颤,裂纹仿佛又扩大了几分,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强忍着剧痛,凭借着最后的意志力,强行催动体内仅存的一丝寂灭剑意,与本命精血融合!
“以我精血,祭吾剑魂!寂灭·锁魂!”
随着他一声低沉的喝令,一道细若发丝、泛着淡淡血光的灰色丝线,从他指尖射出!这道丝线融合了寂灭剑意的死寂之力与本命精血的锁定之力,速度快得超越了常理,后发先至,瞬间追上了那道逃遁的紫光,如同命运之索般,将幽泉圣使的元婴死死缠绕!
“不——!”
幽泉圣使的元婴发出绝望的尖啸。在那蕴含着寂灭之意的血线缠绕下,他的元婴如同被烈日暴晒的冰雪,开始迅速消融、湮灭!元婴怀中的玄冥真水雏形失去了庇护,在寂灭剑意与精血之力的双重冲击下,“啪”的一声脆响,碎裂成无数细小的黑色冰晶,散落在空气中,瞬间被阳光蒸发,消失无踪。
随着元婴的彻底湮灭,天地间最后一丝属于幽泉圣使的气息也消失殆尽。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蒙毅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单膝跪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的脸色苍白得如同金纸,嘴唇干裂,浑身都被冷汗浸透,青色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沾满了尘土与血迹。
体内空空荡荡,真元彻底耗尽,金丹黯淡无光,上面的裂纹触目惊心,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碎裂。阵阵虚弱和剧痛,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神识,让他几乎晕厥过去。
他胜了。以筑基巅峰之身,逆斩金丹中期修士,这在末法时代,堪称奇迹!
但这场胜利,代价太过惨重。他耗尽了所有真元,透支了寂灭剑意,损耗了一口宝贵的本命精血,道基的损伤进一步加剧,甚至动摇了根本。若非最后一口石乳灵泉吊住了他的生机,此刻倒下的人,就是他自己。
这种感觉,不像胜利,更像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死战,甚至……是他输得更惨。因为幽泉圣使已经身死道消,而他虽然活了下来,却失去了宝贵的恢复时间和修炼潜力,未来的道途变得更加艰难。
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落魂谷的方向。那里的“玄阴万魂阵”光幕,在幽泉圣使陨落的瞬间,失去了核心主持,已然变得极其黯淡,能量波动紊乱不堪,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溃。
山谷外,那两名残存的筑基后期黑煞教徒,早已被刚才那惊天动地的金丹之战以及圣使的陨落吓得魂飞魄散。他们看着单膝跪地、气息奄奄的蒙毅,眼中充满了恐惧,却没有丝毫上前偷袭的勇气。此刻的蒙毅,在他们眼中,如同从地狱爬回来的修罗,哪怕只剩最后一丝力气,也能取他们性命。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怪叫一声,头也不回地朝着山林深处亡命逃去,连自己的法器和同伴的尸体都顾不上了。
蒙毅没有力气去追杀,也没有心思去追。他挣扎着站起身,步履蹒跚地走向幽泉圣使陨落之处。那里只剩下一件破损的紫黑色道袍,以及一堆散发着焦臭气味的灰烬,显然是法身湮灭后留下的痕迹。
他在灰烬中仔细摸索,找到了一枚材质特殊的黑色令牌。令牌正面刻着一个扭曲的“冥”字,背面则刻着复杂的符文,散发着淡淡的阴邪气息,显然是黑煞教的身份令牌。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破损的储物袋,应该是幽泉圣使随身携带的。
蒙毅将令牌和储物袋收好,又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在周围布下几个简单的隐匿和预警禁制——他现在毫无自保之力,必须防止其他不速之客的到来。做完这一切,他再也支撑不住,踉跄着走到一处茂密的树丛中,眼前一黑,彻底昏死了过去。
朝阳终于完全跃出地平线,金色的光芒洒满了狼藉的峡谷,照亮了昏迷不醒的蒙毅,也照亮了那座即将失去庇护的落魂谷。
惨胜之后,等待他的,是更深的疲惫、更重的伤势,以及更加未知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