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镜流大人会说‘你不懂这些’,也难怪她如此愤怒……”一位老兵重重叹息,眼神复杂,“归葬沙场是荣耀,坦然接受离别,让战友带着尊严安息,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最后能为他们做的事。”
“饮月君他……他怕是枉顾了这份尊严啊!”
天幕之下,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白珩的壮烈牺牲已令人痛惜,而这之后在镜流口中,似乎还发生了一种违背常伦、触及禁忌的转折,让白珩的结局蒙上了一层更为诡异和沉痛的阴影。
那份“无法偿还的债”,在众人心中,已不仅仅是战友殒命的亏欠,更添了一份对亡者安宁被彻底惊扰的、难以言说的沉重与负疚。
…………
[“不必回应我,答案已经不重要了。饮月,我要送走这艘星槎了。”镜流不再多提曾经的旧事,走向星槎。]
[“我带来了你的酒壶...白珩。这原本是那人为你雕琢的赠物,可他没能亲手送出。”]
[“对不起,直到最近,我才找回了它。也只有把他送回你身边,我的梦魇才能平息片刻。”]
[“而你要我做的,我也一定会做到,哪怕为此要斩落天上的星星,我也绝不毁诺。”]
[“……”]
[当镜流对白珩告别的话语说完,星槎承载着她对故友的思念,乘着风,向着天际驶去。]
[做完这一切,镜流心中一块巨石放下,长舒口气。]
[随后三人前往了工造司,镜流看着远方包裹着造化烘炉,尚未被清除的藤蔓,以及四处游荡的怪物,感叹建木复生,连工造司的机要之物都快保不住了。]
[彦卿对此解释事发突然,许多匠人仓促逃命,只剩一位老师傅坚守,等来了外援才救下洪炉。]
[“有意思。”镜流听后轻笑一声,“轻忽性命,顽固不化,倒是让我想起一位眼高于顶的故人。他要是目睹工造司这片狼藉,怕是会大笑仙舟人无能。”]
[“什么话!”彦卿对镜流嘲讽的话心生怒气,“面对险境,珍惜生命等待云骑又有什么不对?”]
[“既然如此,危难时刻云骑又在哪里?我听说拯救此处的可是一行化外旅客。”]
[“罗浮洞天广大...再加上不少部队出发配合曜青征伐,云骑也是首尾难顾,哪来那么多人手到处驻扎来着?”]
“彦卿公子此话在理啊!”
随着星槎远去,众人心中那份对白珩的惋惜与敬意,仿佛也随着那风一同飘向了天际。
然而,镜流此刻在工造司的言论,却又让不少人为之侧目。
许多靠着技艺、手艺或是坚守某地过活的人,眉头都不由得皱了起来。
他们虽敬重镜流这等人物,却难以认同这等略显刻薄的说法。
彦卿那带着怒气的一声“什么话!”,几乎是喊出了他们的心声。
一位曾在皇城司管理过武库的老主事忍不住点头,他见识过太多因逞强而导致的无谓损失:“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壮烈;但审时度势,保全有用之身以待援军,亦是存续之道,何错之有?难道非要人人枉死,才算尽了忠义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公输师傅在危急关头能守住根本,未曾逃离,已是极不容易了!”
一位提着菜篮的市井妇人听着也插话道,她不懂大道理,却有着最朴素的生活智慧:“就是嘛!要是碰着点险情就非要死扛到底,那谁还顾得上家里老小?镜流大人说的那什么‘故人’的想法,也太不近人情了。”
“……”
而对于镜流质疑“云骑何在”,更是让了解之前罗浮境况的人们暗自摇头。
“云骑军虽寿数长久,可终归并非仙神,如何能面面俱到?”一位消息灵通的士子对同伴低语,“你我都见过,那建木生发之时,罗浮是何等混乱景象。”
“景元将军麾下云骑要应对多方威胁,还要分兵配合曜青仙舟行动,已是捉襟见肘。”
另一人接口道:“正是此理。何况,当初景元将军迎战那幻胧令使之前,不是有云骑将士明知不敌,仍冒死请战吗?‘愿随将军,卫蔽仙舟!’此言此景,犹在眼前。”
“云骑军魂,何曾泯灭?只是战场广阔,难免有顾及不到之处。”
“……”
这番话引得周围众人纷纷颔首。
虽说云骑士卒头戴头盔,看不见面容,但话中表露的那份信念与勇气做不得假。
不少百姓对比自己朝廷的士兵、官吏,感觉镜流此言,未免有些过于苛责,亦或是她被过往的梦魇所困,看待事物难免带上了偏激的色彩。
…………
[而镜流听着彦卿不断反驳自己,轻哼一声,提议再来一次上回的比试,也好让她瞧瞧彦卿引以为傲的剑术又有几分进展。]
[“你只是想借我的手把这儿打扫打扫吧?”彦卿瞧着镜流的姿态,心中有些无语,叹了口气:“一个自首的犯人真的可以提这么多要求吗?”]
[“这次由你先行,我们在造化烘炉处碰头。”]
[镜流强硬的话语根本容不得彦卿拒绝,没办法,只能遵从,先行一步,朝着造化烘炉前进的同时,清缴途中的怪物。]
[当彦卿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丹恒看向镜流,“你故意支走那个孩子,有何目的?”]
[镜流淡淡道:“不为别的,你我也许久没有比试过了。”]
[“我不打算动手。”丹恒语气淡漠,并不想答应。]
[“我也没要求你把枪指向我,这儿的孽物不够你出手吗?”]
[丹恒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当镜流静静看着丹恒的战斗,当丹恒将怪物解决后,开口道:“即便是转世之身,你的一招一式却与那人并无不同。”]
[丹恒看着手中握着的长枪,微微失神,“我施展这些动作,就像……”]
[“...就像你从未忘却。”镜流清楚丹恒要说什么,接过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