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口混合着她唇脂甜香的酒液，仿佛在陆星野的血管里点燃了一把火，烧得他耳根通红，心跳如擂鼓。
他几乎是慌乱地放下杯子，玻璃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静谧的角落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不敢再看苏挽月那双仿佛能吸人魂魄的眼睛，猛地站起身，动作大得差点带倒椅子。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涌的躁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紧绷：
“很晚了……我，我送你回去吧。”
苏挽月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微微仰头看着他这副难得的窘迫模样，像是看到了什么极有趣的画面。
她非但没动，反而轻轻晃动着杯中残余的酒液，眼波流转间媚意横生，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送谁回去？”她慢悠悠地问，声音像裹了蜜糖的钩子。
陆星野被她问得一噎，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她的视线，低声道：“……送你。”
“我？”苏挽月装作不解，纤长的手指轻轻点在自己胸口，语气无辜又狡黠，“‘我’是谁呀？你不说清楚，姐姐怎么知道你要送谁呢？”
她存心逗弄他，非要逼他从嘴里说出那个名字，或者说，是逼他确认此刻在他心里，占据了这个暧昧位置的人，究竟是谁。
陆星野感觉自己的脸颊也在发烫，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可这种被步步紧逼的感觉，既让他羞窘，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上瘾的刺激。
他抿了抿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苏挽月。”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他口中吐出，带着一种隐忍的、克制的味道，苏挽月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她却不满意，轻轻“哦？”了一声，尾音上扬，带着明显的质疑和继续深入的诱惑：
“你叫我什么？再叫一遍听听？”她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那股清甜的香气再次侵袭了他的感官。
陆星野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她那带着戏谑笑意的红唇，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理智的堤坝都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一种混合着羞耻、屈服和隐秘兴奋的情绪攫住了他。
他别过头去，侧脸线条绷得紧紧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某种破罐破摔的纵容，低声唤道：
“……姐姐。”
这两个字，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从他唇齿间艰难地逸出。不再是生疏的“学姐”，而是更亲昵、更暧昧，甚至带着一丝色气与臣服意味的“姐姐”。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苏挽月终于满意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像瞬间绽放的罂粟，美丽而致命。她伸出手，并没有碰他，只是轻轻拿起自己的手包，站起身，动作优雅从容。
“好啊，”她声音软糯，带着得逞后的愉悦，“那……就麻烦弟弟送姐姐回去了。”
她率先朝门口走去，高跟鞋在地面敲击出从容的节奏，腰肢轻摆，风情万种。
陆星野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迈开有些僵硬的步伐跟上。耳边似乎还在回响着自己刚才那一声“姐姐”，还有她身上那挥之不去的、甜腻的唇脂香气。
夜晚的街道安静了许多，只有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陆星野沉默地走在苏挽月身侧，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方才清吧里那声“姐姐”带来的旖旎氛围尚未完全散去，像一层看不见的薄纱笼罩着他们。
路过一家还在营业的甜品店时，陆星野的脚步顿住了。明亮的橱窗里陈列着各色精致的蛋糕和小点心。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起了林小小前几天念叨着想尝尝这家的提拉米苏。
一股强烈的、混合着愧疚和想要弥补的情绪涌了上来。他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匆忙对苏挽月说了句“稍等一下”，便快步走进了店里。
再出来时，他手里多了一个印着店标的精致纸袋。
苏挽月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那纸袋上，唇角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纸袋，看清里面装着的是对谁的歉意。
“啧，”她轻轻咂舌，语气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调侃，“给你女朋友带的？真是个贴心好男友呢。”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扎进了陆星野心里最虚软的地方。他提着袋子的手紧了紧，指尖微微发白，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所有试图撇清或掩饰的言语，在苏挽月这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他只吐出一个音节，便哽住了。
看着他这副窘迫又挣扎的模样，苏挽月似乎失去了继续逗弄的兴趣，或者说，她达到了更深层的目的——让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不忠”行为。她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慵懒，仿佛刚才那句只是随口的评论：
“走吧，时间不早了。”
剩下的路程，两人都没再说话。沉默在蔓延，却比任何语言都更让陆星野感到窒息。他将苏挽月送到了她公寓楼下。
“谢谢弟弟送我回来。”苏挽月站在门禁前，转身对他笑了笑，语气轻松自然，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她没有邀请他上去，甚至没有再多看他一眼，便刷卡进门，身影消失在电梯厅里。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陆星野独自站在楼下，手里还提着那个沉甸甸的、代表着“好男友”人设的纸袋，心里却空落落的。冷风一吹，他打了个寒颤，猛地清醒过来。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林小小的电话。
“小小，睡了吗？下来一下，我给你带了点吃的。”
没过多久，林小小就穿着可爱的睡衣，外面裹了件外套，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跑了下来。看到陆星野手里的纸袋，她眼睛瞬间亮了。
“呀！是那家店的提拉米苏！星野，你怎么还特意跑去买了？”她扑进他怀里，声音带着惊喜和撒娇的甜腻。
陆星野伸手，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一样温柔：“嗯，记得你想吃，就买了。”
林小小开心地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紧紧抱住他的腰，脸蛋在他胸口蹭了蹭：“你最好啦！”
感受着怀中女孩全然信赖的拥抱和纯粹的喜悦，陆星野内心充满了负罪感。他回抱住她，这个拥抱带着一种决心。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斩断和苏挽月之间那危险又暧昧的联系。
“小小，”他低声说，像是对她说，也像是对自己发誓，“我打算最近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住。”
林小小抬起头，有些惊讶：“啊？为什么突然想出去住？宿舍不是挺好的吗？”
“宿舍有点吵，想有个安静点的地方看看书，也……方便一点。”他找了个合理的借口，避开了真正的诱因——那个让他心神不宁的女人。他顿了顿，补充道，“你可以随时过来住，想待多久都行。”
林小小脸一红，小声说：“可是……我妈说最好等下学期……”
“没事，”陆星野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急于稳固什么的迫切，“不急，你随时来都可以，那里永远有你的位置。”
他用力抱了抱林小小，仿佛想从这份熟悉的温存中汲取力量和确认。他下定决心，要用物理距离和更加“模范”的行为，来对抗内心那头被苏挽月唤醒的、躁动不安的野兽。
然而，他并不知道，有些诱惑，一旦种下，便如同藤蔓，越是想要逃离，缠绕得便越紧。
他租下的那个所谓的“安静空间”，在未来，或许会成为另一个更加无法挣脱的漩涡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