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上那场激烈的冲突,如同在史莱克学院这潭死水中投下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瞬间蒸腾起刺鼻的硝烟。玉小刚被林轩四人当众顶撞、无视,气得几乎吐血,当场拂袖而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再没露面。戴沐白、马红俊等人虽然幸灾乐祸,但也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抑。弗兰德院长更是愁眉不展,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冲突之后,学院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持。林轩四人依旧我行我素,在东侧操场训练,气息沉凝,实力稳步提升。西侧,戴沐白等人则在玉小刚“特供”的资源下修炼,但气氛沉闷,戴沐白的怨毒,马红俊的浮躁,奥斯卡的迷茫,唐三的忧虑,交织在一起,毫无生气。
这种僵局持续了两天。第三天傍晚,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
林轩刚刚结束一轮魂力锤炼,正准备返回宿舍继续研究胸甲锻造,弗兰德院长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面前。这位平日里精明甚至有些猥琐的院长,此刻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深深的无奈,眼神复杂地看着林轩。
“林轩,”弗兰德的声音沙哑,“跟我来一下,有点事……想和你谈谈。”
林轩看了他一眼,心中了然。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玉小刚自己搞不定,终于搬出了弗兰德这张牌。
“好。”林轩平静地点点头,没有多问,跟着弗兰德走向他那间堆满杂物的院长办公室。
办公室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陈旧书籍和劣质烟草的味道。弗兰德没有开灯,只是走到窗边,背对着林轩,望着窗外血色的夕阳,久久不语。
林轩也不催促,静静地站在房间中央,等待着。
良久,弗兰德才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林轩啊,你来史莱克学院,也有一段时间了。感觉……怎么样?”
“还行。”林轩言简意赅。
“唉……”弗兰德又是一声长叹,搓了搓手,显得有些局促,“我知道,小刚他……脾气是倔了点,说话可能也不太好听。但他……他毕竟是我的老兄弟,也是一心为了学院,为了你们这些孩子好。”
他顿了顿,观察着林轩的反应,见对方依旧面无表情,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关于……关于你魂环的事情,还有你那些……特别的修炼方法。小刚他,也是担心你走了岔路,年轻人追求力量是好事,但万一……万一方法有问题,毁了根基,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啊!”
他开始打感情牌和关怀牌。
林轩依旧沉默,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弗兰德有些尴尬,咳嗽了两声,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几分诱惑:“林轩,你看这样行不行?如果你觉得你的方法确实有效,但又担心有什么隐患……不如,你把方法拿出来,和小刚一起研究研究?小刚是理论大师,见多识广,有他把关,肯定能帮你完善方法,消除隐患!到时候,不仅对你是大好事,对我们整个史莱克学院,也是天大的功劳啊!学院绝不会亏待你!资源、魂骨、甚至将来毕业后的出路,我弗兰德都可以向你保证,倾尽所有来培养你!”
利诱开始了。
林轩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终于开口,声音平淡:“院长,我的修炼,我心里有数。不劳大师费心。”
弗兰德脸色一僵,强笑道:“话不能这么说嘛!人多力量大!而且,你看现在学院这个情况……沐白他们和你之间,闹得这么僵,终究不是办法。如果你愿意把方法分享出来,大家共同进步,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我让沐白给你道歉!以后学院资源,优先向你倾斜!如何?”
他开始试图用化解矛盾和大局来施压。
林轩摇了摇头,语气依旧没有波澜:“矛盾根源不在我。资源,我不缺。”
弗兰德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笑容彻底消失。他盯着林轩,眼神变得锐利,带着院长的威严:“林轩!我这是好言相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想清楚!你现在还是史莱克学院的学生!就要遵守学院的规矩!”
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压迫感:“玉小刚大师,是学院特聘的导师!他的指导,就是学院的安排!你屡次顶撞导师,拒不配合教学,还煽动其他学员对抗学院!这已经严重违反了院规!”
威逼开始了。
“院规?”林轩抬眼,迎上弗兰德的目光,眼神平静却深邃,“哪一条院规规定,学生必须将自己的隐私和机缘,上交学院‘研究’?”
弗兰德被问得一滞,院规里自然没有这一条。他恼羞成怒,一拍桌子:“我是院长!我说的话就是规矩!林轩,我告诉你!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他伸出两根手指,语气冰冷:“第一条路!把你越级吸收魂环的方法,还有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训练法,老老实实交出来!由学院和大师共同鉴定!如果确实安全有效,学院记你大功一件,以往之事,既往不咎!你依然是史莱克的核心学员!将来全大陆高级魂师学院精英大赛,你就是主力!学院会全力培养你!”
“第二条路!”弗兰德的声音陡然变得森寒,“如果你继续冥顽不灵,藏私抗命!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立刻收拾东西,给我滚出史莱克学院!从此以后,你与史莱克,再无瓜葛!至于大赛资格?哼,想都别想!一个被学院开除的学员,我看哪个学院敢收你!你的魂师之路,就此断绝!”
图穷匕见!软的不行,直接来硬的!开除学籍,断绝前途!这是弗兰德能想到的最严厉的威胁!他死死盯着林轩,等待着他的反应。他不信,一个少年,能不顾自己的前程!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窗外的夕阳一点点沉入地平线,房间内愈发昏暗。
林轩静静地站在那里,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平静的侧脸。弗兰德那番威逼利诱,似乎没有在他心中激起丝毫波澜。
良久,林轩才缓缓抬起头,看向脸色铁青的弗兰德,他的眼神依旧平静,但平静之下,却仿佛有暗流涌动。
“院长,”林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弗兰德耳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漠,“这番话,是您的意思,还是……玉小刚的意思?”
弗兰德身体猛地一颤,眼神闪烁,不敢与林轩对视,强撑着喝道:“这重要吗?这是我的决定!”
“重要。”林轩淡淡道,“因为这决定了,我是该对您感到失望,还是……怜悯。”
“你!”弗兰德气得浑身发抖。
林轩没有理会他的愤怒,继续说道:“利诱,于我无用。我所需,自会取之。威胁,更是笑话。”
他向前迈了一步,虽然魂力没有外放,但一股无形的气势却让弗兰德感到呼吸一窒。
“开除学籍?大赛资格?”林轩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再次浮现,“弗兰德院长,您是不是太高估史莱克学院,也太低估我林轩了?”
“你以为,我留在史莱克,是为了那所谓的大赛资格?还是为了你这……破败的学院能给我什么资源?”
他的目光扫过这间简陋的办公室,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史莱克于我,不过一暂栖之地。大赛,不过一历练之途。我的路,从来不在史莱克,更不在你,或者玉小刚的规划之中。”
弗兰德脸色煞白,指着林轩,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林轩这番话,彻底撕碎了他作为院长的最后一丝尊严和幻想。
“至于我的方法……”林轩最后看了一眼弗兰德,眼神冰冷如霜,“还是那句话。不交。”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斩钉截铁:“至于开除?悉听尊便。”
说完,林轩不再看面如死灰的弗兰德,转身,推开办公室的门,大步走了出去。昏暗的走廊吞噬了他的背影,决绝而冷漠。
办公室里,只剩下弗兰德一个人,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彻底暗下来的天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威逼利诱,彻底失败。不仅没能让林轩屈服,反而彻底暴露了他们的底牌和……虚弱。
史莱克学院,已经留不住这条即将腾飞的潜龙了。而弗兰德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他那固执己见、觊觎他人机缘的老友——玉小刚。
绝望和悔恨,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