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潼京的陷落,如同一个时代的终结,在沙漠深处留下一个永不为人知的秘密。吴邪的局,虽未以最初预想的惨烈方式收场,却成功重创了汪家根基,并将那个危险的“核心”永久封存。对于九门和暗世界而言,“吴小佛爷”的名字,变得更加讳莫如深,也更具分量。
回到雨村,已是深秋。湿冷的空气取代了沙漠的干燥,仿佛将那段惊心动魄的岁月也隔绝在了千里之外。吴邪的伤势需要静养,他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常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远处的山峦出神,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沙海邪帝的锋芒收敛了起来,但眼底深处那历经生死淬炼过的沉稳与沧桑,却无法抹去。
沈瑜在解雨臣的安排下,在雨村附近租了个小院子暂住。她身体底子好,恢复得很快,又变回了那个乐呵呵、没心没肺的漫画家,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时,还会被青铜树和蛇母的噩梦惊醒。她开始将这段离奇的经历画成漫画,当然,隐去了所有真实姓名和核心秘密,只留下一个光怪陆离的冒险故事。黎簇、苏万、杨好成了她漫画里的常客,而某个“面冷心热的大叔”,则被她用极其隐晦的笔触,藏在了故事的背景里,只有她自己知道是谁。
黎簇对吴邪的态度极其复杂。他感激吴邪最后救了姑姑,也隐约明白了吴邪背负的东西,但一看到吴邪和姑姑有任何接触,那“防贼”的神经立刻就会绷紧。
这天,沈瑜炖了汤,想着吴邪伤势未愈,好心给他送一碗过去。黎簇亦步亦趋地跟着,像个小保镖。
到了吴邪院子,正好王胖子也在。沈瑜把汤递给吴邪,吴邪接过,淡淡说了声:“谢谢。”
沈瑜摆摆手:“没事,你多补补。”说完,很自然地伸手想帮吴邪把额前一缕垂下的头发拨开——这只是她照顾人习惯性的动作。
吴邪微微怔了一下,没躲。
就在沈瑜的手指即将碰到他头发时——
“住手!!!”黎簇一声爆喝,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冲过来隔开两人,痛心疾首地看着沈瑜:“姑姑!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能随便碰他!”
沈瑜一脸茫然:“啊?我就是看他头发有点乱……”
吴邪端着汤,面无表情地看着黎簇。
王胖子在一旁乐得拍大腿:“哎哟喂!小黎簇,你这护姑宝也护得太紧了吧!天真又不会吃了你姑姑!”
黎簇脸涨得通红,对着吴邪怒目而视:“反正!反正你不准靠近我姑姑!”
吴邪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汤,抬眼,语气平淡却杀伤力十足:“她是我带回来的。”
黎簇:“……?!” 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场去世。
沈瑜赶紧打圆场:“小簇你别闹了!吴先生受伤呢!” 拉着气成河豚的黎簇走了。
王胖子笑够了,凑到吴邪身边挤眉弄眼:“可以啊天真,这就宣告主权了?不过你看把人家孩子气的,好歹是你大侄子。”
吴邪看着碗里的汤,几不可查地勾了下嘴角:“汤不错。”
又过了段时间,吴邪身体大好,黑瞎子和解雨臣来看他。几人在院子里喝茶,沈瑜正好来送新画的漫画稿给吴邪“审阅”主要是看看有没有无意中泄露机密。
沈瑜走后,黑瞎子抿着茶,笑得意味深长:“老吴,眼光独到啊。这么个……清新脱俗的小姑姑,是怎么被你这老房子着火的看上的?人家看着跟未成年似的,你下手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
解雨臣也淡淡开口:“二十八岁,职业自由,背景干净。倒是……很适合你现在想要的生活。” 他的话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吴邪端着茶杯,看着沈瑜离开的方向,那里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颜料和阳光的味道。他沉默了一会,才道:“吵是吵了点,但……不讨厌。”
王胖子刚灌下一口茶,闻言直接喷了:“噗——不讨厌?!天真你丫的闷骚到一定境界了!胖子我看你就是老牛吃嫩草,还不好意思承认!”
吴邪一个眼刀甩过去,胖子立刻缩脖子,但脸上还是憋着笑。
关系确定的过程平淡自然得仿佛本该如此,没有正式告白,只是在某个夕阳西下的傍晚,吴邪很自然地握住了沈瑜的手,而沈瑜在迟钝了半小时后,终于后知后觉地红了脸,吴邪决定带沈瑜回杭州见吴二白。
二白茶馆里,吴二白看着站在吴邪身边、穿着背带裙、扎着马尾、眼神清澈且看起来智商不高的沈瑜,端着茶杯的手顿住了。
他沉默了足足一分钟,眼神从沈瑜脸上移到吴邪脸上,又从吴邪脸上移回沈瑜脸上,如此反复数次,眼神复杂得如同调色盘。最终,他放下茶杯,深深叹了口气,看向吴邪的眼神充满了“你小子果然还是走上了犯罪道路”的无奈和一丝……“罢了罢了随你去吧”的纵容。
“咳,”二白清了清嗓子,“沈……姑娘,今年多大了?”
沈瑜乖巧回答:“叔叔好,我二十八了。”
吴二白:“……” 眼神再次复杂地看向吴邪。
吴邪面不改色地喝了口茶。
婚后某天,沈瑜窝在吴邪怀里看恐怖片寻找画漫画的灵感时,看到变态杀手童年阴影的桥段,突然忧心忡忡地抬头问:“吴邪,你说……以后我们要是有了孩子,以你的基因和我的智商……会不会养出来个小变态啊?”
吴邪正看着电影里的血腥画面若有所思,闻言低头看她,认真思考了三秒,不确定地回答:“应……应该不会吧?”
沈瑜更担心了:“你看你都不确定!要不……以后孩子给二叔养吧?二叔看起来比较正经!”
吴邪想到吴二白养孩子的画面,嘴角抽了抽,把怀里的人搂紧了些,含糊道:“……再说。”
生活终究归于平淡。吴邪依然会处理一些九门遗留的、不那么危险的事务,但更多的时间,是待在雨村,或者陪着沈瑜到处采风。他身上沙海的戾气渐渐被时光和身边人磨平了些许,偶尔甚至会露出一种堪称“温和”的神情。
沈瑜的漫画出版了,意外地受欢迎。她依然乐天、迟钝,是黎簇心中永远美丽大方可爱高贵的姑姑,也是吴邪世界里,那颗意外闯入、却照亮了归途的,甜得有点傻气的糖。
有一天,阳光很好,吴邪在院子里整理古籍,沈瑜在旁边支着画板画画。画着画着,她突然想起什么,跑到吴邪面前,摊开手心,里面是一颗橙色的水果糖,和当年在沙漠帐篷里给他的一模一样。
“吴邪,你还记得这个吗?”她眼睛亮晶晶地问。
吴邪看着那颗糖,又看看她,时光仿佛倒流回那个风沙呼啸、生死一线的夜晚。他接过糖,剥开,放进嘴里。
熟悉的甜味在舌尖化开。
“嗯。”他应了一声,伸手,将眼前这个给了他第二次选择机会的女孩,轻轻拥入怀中。
“记得。”
糖是甜的。
而她,是命运苦旅尽头,最意想不到的回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