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宋承泽便提前赶到酒店。
餐厅的清晨光线柔和，落在桌面上，温暖平静。
他和姜爸爸、姜妈妈、姜蕴宁一起吃了早餐。
临行前，姜蕴宁先轻轻拥了拥父母，动作里带着依依不舍。
轮到宋承泽时，她微微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他，唇角微微扬起，“我回去就提交结婚申请，你呢？”
宋承泽被她的目光看得一怔，随即也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腼腆与笃定，“嗯……我已经提了。”
说完，他抬手摸了摸鼻子，像是在掩饰那点突如其来的不好意思。
姜蕴宁轻声提醒，“可是，在一起之后，我还没正式见过你的家长。”
宋承泽笑意更深，声音温和而坚定：“没关系，爷爷已经拍板，我爸妈没有异议。”
他没有把那句藏在心底的话说出口——
那天宋致和笑着对他说：“捡到宝了还要考虑什么？”
“如果没有意外，”姜蕴宁顿了顿，声音不急不缓，“接下来一年的时间，我会很忙，可能抽不出时间回来。”
她低头整理了一下手边的行李袋，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昨天晚上与姜妈妈聊完天之后，姜蕴宁想了很久。
关于家人，以及……宋承泽。
这些照顾不周，是她目前没办法克服的困难。
等到计划里的“破空三号”高性能发动机顺利突破，她就按原定设想，把项目交给团队里新提拔上来的负责人。
而她自己，会转向民用领域的发动机设计与研发，去推动更广泛的工业发展。
在实现振兴工业的同时，她有更多的时间，回家，陪伴自己的家人。
当然，在事情还没有完全确定之前，她没有告诉他们。
免得到时候遇到什么变故，空欢喜一场。
宋承泽看着她，沉默片刻，轻声道：“没关系。”
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语气温柔而笃定，“申请通过之后，等你回来再领证就可以了。我有的是时间，我等得起。”
姜蕴宁的目光在三人之间一一扫过，最后在宋承泽脸上停了几秒。
“爸爸，妈妈，阿泽，保重。”
姜爸爸姜妈妈明明有些难过，却仍旧努力维持着笑容。
姜蕴宁看出来他们表情里的故作轻松，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弯唇，用微笑回应那份“假装没事”的默契。
她转身上车，车门合上的那一刻，风带起她发梢的一缕香气。
宋承泽站在原地，目送车影渐远，心口有一点暖暖的，也有一点酸酸的。
期待了这么久的相聚，实际相处时间，连12个小时都没有。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阿泽。
他们之间，一点一滴地在慢慢改变着，她的世界在接纳他的存在。
姜蕴宁回到研究所。
长长的走廊依旧明亮安静，墙壁上贴着几张最新的研究进展海报。
她径直来到何国良的办公室，门半掩着，里面静悄悄的。
她敲了敲门，“何所，在吗？”
何国良抬头，见到她时眼睛一亮，立刻放下手里的资料，“哟，姜工终于舍得回来了。”
姜蕴宁推门而入，语气略带歉意，“好久不见。这次休假拖得有点久了。”
虽然科技部那边提前和研究所打了招呼，但毕竟没有按原定时间返回，项目节点也因此推后了几天。
何国良摆摆手，笑着说：“难得休一次假，你回去久一点也合理。我们这边撑得住。”
他话锋一转，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是我想不明白——你居然放着这里的活不干，跑去科技部加班？这叫什么休假啊？”
他当时还在想，难道人与人之间，差距真的这么大——有些人天生闲不下来？
姜蕴宁被逗得一笑，抿了抿唇，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的解释：“那个谈判是芯片领域的合作案，正好需要既懂技术又懂谈判的人。”
她顿了顿，微微耸肩，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推脱，“而我，刚巧语言上有点优势，就被临时拉去当技术支援了。”
何国良挑了挑眉，长叹一声：“果然，能者多劳，古人诚不欺我。优秀的人连休假都别具一格。”
他微顿了顿，笑着打趣，“所以，你难得申请一次休假，只换个地方加班去了？没做点什么其他事情，比如——躺平？相亲？”
语气轻松，末尾还故意拉长了尾音。
姜蕴宁无奈一笑。
果然，八卦这种东西是与生俱来的。
不分性别，不论职位。不管你是科研骨干还是项目负责人。
只要是不知道的事情，都保持一定的好奇心。
姜蕴宁将文件夹放到桌上，抬眼时唇角微动，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回去见个家长。”
“哦？”何国良的反应立刻来了兴趣，连身体都往前倾了几分，笑意爬上脸角，“是我理解的那个‘见家长’的意思吗？”
姜蕴宁被他那反应逗笑了，略显惊讶地说：“何所，大半年没见，没想到你现在变成这样了。”
“你就问问，研究所谁不好奇。”何国良一点不觉得丢人。
姜蕴宁在研究所“盛名在外”，喜欢她外表的一大堆，见过她履历之后全部止步。更何况，听说她武力值还高。
就她这样“文武双全”的人，得多优秀的人才能配得上她呀。
姜蕴宁微微一笑，“过两天我打算发起‘破空三号’的立项申请，顺便把结婚申请也提交了。”
何国良听到她的话，差点没坐直：“‘破空三号’的方案已经准备好了？这么快？！”
他顾不上她顺带提到的结婚申请，只被她的速度惊得目瞪口呆，“你不是……才从西北基地回来？”
姜蕴宁微微点头，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眼神里透着淡淡的自信，“对啊，时间确实有点紧，不过还好，这次挺顺利的。脑子里构思很久了，休假之前就把初稿完成了。”
何国良皱起眉，难以掩饰惊讶：“也就是说……在‘破空二号’执行任务那么忙的情况下，你居然还能抽时间写出‘破空三号’的初稿？”
姜蕴宁轻轻耸肩，神情淡然，像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对。”
何国良盯着她看了几秒，忍不住摇头，“有时候，我都怀疑，当初克隆的不是羊羊多莉，而是好多个你吧……你怎么就这么能管理时间呢？！”
“何所，我这算是提前通知了哈。先回去忙了。”
“去吧去吧。”
何国良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等姜蕴宁走远，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啊，忘记八卦了。
***
早在提交“破空二号”立项申请之初，姜蕴宁就已经对“破空三号”有了初步构想。
在当时的讨论中，“破空三号”被定位为“破空二号”的技术延伸项目，可在很大程度上复用“破空二号”研发过程中形成的关键技术与参数。
“破空二号”的成功研制不仅验证了全新的设计思路，也完成了关键技术的测试与重要数据的采集。这些成果与经验为“破空三号”的顺利研发奠定了坚实基础。
在西北基地的最后一个月里，姜蕴宁始终在反复推敲“破空三号”方案的不足，并最终完成了方案初稿。
回到研究所后，她第一时间召集原班团队成员开展方案讨论。
除少数核心人员随她前往基地参与全系统联调外，团队的大部分成员在这几个月中或继续进修学习，或参与其他项目协助工作。
人员来得比较齐。
虽然方案终稿的确认与审查尚需一段时间，但姜蕴宁的团队决定充分利用这一阶段，做好各项前期准备。
等项目申请通过后，他们便能直接展开工作。
苏修远这一次老老实实了。不敢提前搞什么小动作了。他生怕再偷偷摸摸做点什么研究，会被团队给踢出去。
倒是陆志林听到姜蕴宁回来的时候，还抽空过来了一趟。
姜蕴宁办公室。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姜蕴宁看到陆志林的时候，是震惊的。
满面红光。
与之前高冷啥的，判若两人。
“志林，你……遇到什么好事了？”
陆志林有些局促地握拳，假装咳嗽掩饰紧张，“那个……姐，我喜欢上一个人了。”
姜蕴宁瞬间变成了何国良2.0，她压低声音，凑过去压低声音悄悄问：“啥情况？你回家相亲成功了？”
陆志林摇摇头，也同样压低声音回应：“不是相亲……我们研究所最近来了一个特别厉害的女科研人员。听说她在科研上的水平，厉害程度和你不相上下。我现在不好评价专业实力，但颜值方面……她完全符合我的审美。”
明明是在私人办公室，门也关着，但两人一聊到这个话题，自然而然地压低了声音，没有人觉得哪里奇怪。
陆志林突然想到什么，嘴角一抿，随即笑出声来。
笑声低沉，却带着几分羞涩和愉悦。
姜蕴宁一看他这样子，有点没眼看，“你这表情，简直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一样的。”
她顿了顿，又低声问道：“那个女科研人员叫什么名字？”
“阮思雯。”
“等等！”姜蕴宁惊讶得瞪大眼睛，“你……说谁？”
“阮思雯啊。”
听到这个名字，姜蕴宁心脏不由自主地一跳，手指微微发抖，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会的。
前世的妹妹早就死了。
这只是一个同名同姓的陌生人。
可……既然自己能够魂穿回来，妹妹为什么不行？
“她在哪个项目组？”姜蕴宁突然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陆志林一听，顿时下意识地迟疑，皱了皱眉：“姐，你这是想做什么？”
这时，姜蕴宁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便稳了稳情绪，半开玩笑地说道：“就好奇呗，你怕我对你的心上人不利吗？”
“那倒不是。”陆志林摇了摇头，神情认真又带点无奈，“姐姐你本就不是会干这种事的人。我只是怕你吓跑了我好不容易等来的桃花。当然啦，像姐姐这种计划终生与科研为伴的人，是很难理解爱情这么抽象的东西的。”
姜蕴宁笑了笑，并不生气，从抽屉里抽出一份申请报告递给他，轻飘飘地说道：“来，让你看看结婚申请报告长什么样。”
“结……结婚申请报告？”陆志林疑惑地接过文件，越看越惊讶，眼睛几乎瞪大。
“这……这……这是真的？”他结巴着问，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可置信和兴奋。
天啊，他姐真是太厉害了。
平时不声不响，这一出手就惊天地泣鬼神。
虽然陆志林的重心一直在科研上，但他对国际新闻也会保持一定关注。
作为华国外交部的官方发言人，宋承泽的每一次公开亮相几乎都会被媒体报道，他的形象和言行自然也流入了陆志林的视野。
因此，对于宋承泽这位被誉为“高岭之花”的外交官，陆志林心里也是有所了解的。
“只是……你们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到底是怎么产生交集的？”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感慨，“不得不佩服数学之美。人生并非直线，而是曲线——你永远无法预料，下一刻哪一条曲线会突然穿越而来，然后与你相交，甚至与之并行。就像命运，在最不可思议的时刻，安排你遇到对的人。”
对于他的感叹，姜蕴宁成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理科生的感情一旦开窍，好可怕。
她忍不住问道：“你和阮思雯相处过了吗？就凭感觉就认定是对的人了？”
陆志林挠了挠头，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和羞涩，“呃，交谈过几次……也不能完全说是凭感觉，但就是有种莫名的契合感，好像……一切自然而然。”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中午我们一起吃顿饭吧？叫上她？”姜蕴宁故作随意，心跳却不由得加快。
既然姜蕴宁心里有了怀疑，那她自然得亲自去确认真假。
如果只是空欢喜一场，那也无所谓；但如果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