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的黑色雾气越来越浓,浓到几乎看不清前方半米的路,只能靠着手里人偶的微弱白光勉强辨明方向。雾气钻进衣领,带着刺骨的寒意,却又不像正常的冷,更像是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往皮肤里钻,林野捧着手偶的指尖已经冻得发麻,可掌心却又隐隐发烫,像是怀表在与雾气对抗时产生的灼热感。
“小心脚下。” 林野压低声音,手电筒的光束在雾气里只能照出一团模糊的光晕,光晕边缘不断有黑影闪过 —— 不是实体的影子,是雾气扭曲形成的人形轮廓,有的穿着灰色长衫,有的举着皮影,每一个轮廓都让他想起 “沈万山还活着” 的低语,心脏不由自主地收紧。
苏晓紧紧跟在他身后,脸颊贴着爷爷人偶的白光,那点暖意是唯一能让她保持清醒的支撑。黑雾里的魂灵低语越来越清晰,不再是杂乱的碎片,而是能听清完整的句子:“沈万山在吃魂灵……”“他躲在黑雾里……”“别相信怀表的光……” 这些声音像是无数根细针,扎在她的神经上,让她忍不住回头看 —— 每次回头,都能看到一个灰色长衫的人影在黑雾边缘一闪而过,速度快得像错觉,可那衣角的纹路,却与沈万山日记里插画的长衫一模一样。
“林哥,刚才是不是有人跟着我们?” 苏晓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爷爷人偶的边缘,指甲缝里渗进了黑色雾气,像是被染上了洗不掉的墨,“那个影子…… 太像沈万山了。”
林野没有回头,他能感觉到身后的 “注视”—— 不是来自某个具体的方向,而是弥漫在整个黑雾里,像是有无数双眼睛藏在雾气中,正随着他们的脚步移动。“是雾气制造的幻象。”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底 —— 怀表的金光比之前弱了许多,照在黑雾上只能勉强撕开一道缝隙,缝隙里偶尔会闪过熟悉的场景:道具室的旧戏本、放映室的胶片、阁楼的雕花门,这些记忆碎片像走马灯一样闪过,却在每个碎片里都藏着一个灰色长衫的人影,像是在暗示沈万山真的无处不在。
突然,前方的雾气里传来 “哗啦” 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林野停下脚步,手电筒的光束朝着声音来源照去 —— 雾气中隐约能看到一本摊开的书,书页上泛着微弱的金光,正是沈万山日记的最后一册。他刚想走过去捡,就被苏晓拉住:“别去!说不定是陷阱!”
话音刚落,日记突然自动翻页,书页上的字迹开始扭曲,原本记录的 “影渊封印之法” 被黑色墨汁覆盖,慢慢浮现出一行新的字:“我在核心等你们,十三魂灵少一个,都进不来。” 字迹的笔画走势与沈万山日记的笔迹完全一致,甚至连墨汁晕染的痕迹都分毫不差,像是沈万山本人就在黑雾里,亲手写下这句话。
“是他!真的是沈万山!” 苏晓的声音带着恐慌,她怀里的爷爷人偶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白光变得忽明忽暗,像是在抗拒什么。黑雾中的魂灵低语瞬间变得疯狂:“他要抢人偶!”“别给他!”“他会把你们都变成皮影!”
林野握紧怀表,金色的光芒突然变得耀眼,朝着日记的方向照去。黑雾被金光驱散,露出日记的真实模样 —— 哪是什么日记,根本就是一本用黑色丝线编织的假书,书页上的 “字迹” 是用魂灵碎片拼出来的,书的封面下藏着无数根细如发丝的黑色丝线,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缓慢蠕动,像是在等待时机缠住人偶。
“果然是陷阱!” 林野赶紧后退,金光扫过假书,丝线瞬间被烧成灰烬,假书也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在雾气中。可就在这时,黑雾里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声音沙哑,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你们很聪明,可惜…… 还是晚了。”
笑声过后,通道两侧的墙壁突然亮起红光,露出无数个细小的洞口,黑色雾气从洞口里疯狂涌出,瞬间将整个通道填满。林野和苏晓被雾气包裹,手里的人偶白光几乎要熄灭,怀表的金光也变得微弱,只能勉强护住两人的身体。耳边的魂灵低语变成了尖锐的嘶吼,像是有无数个魂灵在黑雾里被折磨,每一声嘶吼都让他们的耳膜发疼。
“别慌!十三魂灵的白光能驱散黑雾!” 林野突然想起沈万山日记里的话,他将手里的人偶举起来,十三个人偶的白光同时亮起,虽然微弱,却形成了一道环形的光盾,将黑雾挡在外面。黑雾中的笑声突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愤怒的嘶吼:“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赢?核心里的东西,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嘶吼声过后,黑雾开始逐渐消退,通道尽头的石门越来越清晰 —— 那是一扇巨大的石门,比之前见过的任何一扇门都要宽,门楣上刻着一个巨大的 “渊” 字,正是第十一门的符号。石门中央嵌着一个圆形的凹槽,凹槽里刻着十三个人偶的轮廓,显然需要将十三魂灵的人偶全部放入,才能打开石门。
两人走到石门前,将十三个人偶一一放入凹槽。人偶刚放进去,凹槽就发出强烈的金光,金光顺着石门的纹路蔓延,石门上的 “渊” 字符号逐渐亮起,发出 “轰隆” 的巨响,缓缓向内打开。石门后不是预期的影渊核心,而是一条更长的走廊,走廊两侧的墙壁上嵌着无数个透明的琉璃盏,每个琉璃盏里都装着一个魂灵的虚影,有的是失踪的观众,有的是之前遇到的皮影人偶,他们在琉璃盏里痛苦地挣扎,却无法挣脱。
“这些是…… 被沈万山困住的魂灵?” 苏晓的声音带着颤抖,她看到爷爷的虚影也在其中一个琉璃盏里,正朝着她的方向伸出手,像是在求救。可当她想靠近时,琉璃盏突然发出红光,爷爷的虚影瞬间被红色的雾气包裹,痛苦地蜷缩起来。
“别碰琉璃盏!” 林野拉住苏晓,他发现每个琉璃盏下方都刻着一个小小的 “万” 字,“是沈万山的标记,这些琉璃盏是他用来困住魂灵的容器,碰了会触发陷阱。”
走廊尽头的雾气越来越浓,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那里,穿着灰色长衫,背对着他们,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林野和苏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警惕 —— 那个人影,很可能就是真正的沈万山。
两人小心翼翼地朝着人影的方向走去,走廊两侧的琉璃盏突然同时亮起红光,里面的魂灵虚影发出同步的嘶吼,声音震得整个走廊都在晃动。人影缓缓转过身,可雾气太浓,依旧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皮影人偶,人偶的面部是空白的,像是在等待被刻上人脸。
“你们终于来了。” 人影的声音与之前黑雾里的笑声一致,沙哑而阴冷,“十三魂灵已经集齐,现在…… 该轮到你们了。” 他举起皮影人偶,朝着他们的方向伸出手,黑色丝线从人偶里钻出来,朝着十三个人偶的方向飞去。
林野赶紧用怀表的金光挡住丝线,金光与丝线碰撞,发出 “滋啦” 的声响,丝线瞬间被烧成灰烬。人影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转身就往走廊尽头的黑雾里跑,林野和苏晓赶紧追上去,却只看到黑雾里的一扇石门 —— 石门上刻着 “核心” 两个字,门旁的石壁上写着一行字:“第十二门,需以一人为祭,方可进入。”
石门缓缓关闭,黑雾也随之消退,走廊两侧的琉璃盏恢复了平静,里面的魂灵虚影也停止了挣扎,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们。林野和苏晓站在石门旁,手里的十三个人偶白光已经变得微弱,怀表的金光也几乎要熄灭。他们都明白,进入影渊核心的代价,可能是牺牲其中一个人,而这个选择,比之前所有的危险都要艰难。
“我们…… 该怎么办?” 苏晓的声音带着绝望,她看着怀里的爷爷人偶,又看了看林野,心里清楚,无论选择谁,都是无法承受的痛苦。林野没有说话,他盯着石门上的 “核心” 两个字,突然发现字的笔画里藏着细小的纹路,纹路的走势与怀表的图案完全一致,像是在暗示什么。
他掏出怀表,将怀表贴在石门上,金色的光芒顺着纹路蔓延,石门上的 “以一人为祭” 逐渐被金光覆盖,慢慢浮现出一行新的字:“母源之光为祭,无需伤人。” 林野和苏晓同时松了口气,原来所谓的 “祭”,不是牺牲人命,而是需要怀表的母源之光。
怀表的金光越来越耀眼,顺着石门的纹路蔓延,石门发出 “轰隆” 的巨响,缓缓向内打开。石门后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空间,空间中央漂浮着一个巨大的皮影戏台,戏台上摆着十三个皮影人偶,正是他们之前找到的十三魂灵,而戏台的后方,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是沈万山。
“你们终于来了。” 沈万山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他缓缓转过身,露出了真实的面容 —— 哪是什么怪物,根本就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睛里满是愧疚,“我等这一天,等了整整七十三年。”
林野和苏晓愣住了,他们没想到,传说中吞噬魂灵的沈万山,竟然是这样一副模样。沈万山看着他们,慢慢说起了当年的往事:“七十三年前,我为了救剧院,听信了院长的话,用魂灵炼制影魂皮影,结果打开了影渊,院长被影渊吞噬,我也被影渊的气息困住,无法离开…… 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能关闭影渊的人,直到你们带着母源之光出现。”
他指着戏台中央的皮影人偶:“十三魂灵已经集齐,只要用母源之光激活它们,就能关闭影渊。可…… 关闭影渊的代价,是我会被影渊反噬,彻底消失。” 沈万山的声音带着一丝释然,“这是我当年犯下的错,该由我来弥补。”
林野和苏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复杂的情绪 —— 他们恨过沈万山,恨他制造了这一切,可看到他的愧疚和决心,又忍不住同情。“有没有其他办法?” 苏晓忍不住问,“不一定非要牺牲你。”
沈万山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没有其他办法了,这是唯一的路。” 他朝着戏台的方向走去,“来吧,用怀表的光激活人偶,关闭影渊,让所有魂灵都能回家。”
林野握紧怀表,金色的光芒朝着戏台的方向照去。十三个人偶同时发出强烈的白光,顺着戏台的纹路蔓延,整个黑色空间开始剧烈震动,影渊的气息从空间的各个角落涌出来,朝着戏台的方向汇聚。沈万山站在戏台中央,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容,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像是在被影渊反噬。
“再见了……” 沈万山的声音逐渐消失,身体也化作一缕金光,融入了戏台的白光中。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影渊的气息被彻底封印,黑色空间开始消散,露出老剧院的舞台。十三个人偶的白光逐渐消退,化作十三个魂灵的虚影,他们朝着林野和苏晓鞠了一躬,然后慢慢消失在空气中,回到了自己的家。
林野和苏晓站在舞台上,看着空荡荡的剧院,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们终于关闭了影渊,救出了所有魂灵,可沈万山的身影,却永远留在了影渊里。怀表的金光逐渐消退,恢复了普通怀表的模样,只是表盖内侧,多了一行小小的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阳光透过剧院的窗户照进来,驱散了所有的黑暗和阴冷。林野和苏晓走出剧院,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心里清楚,这场历时已久的冒险终于结束了,而老剧院的秘密,也终于被揭开,成为了一段尘封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