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的灯光下，那个牛皮纸文件袋被随意地扔在鞋柜上，仿佛一件刚从信箱里取出的、无关紧要的广告传单。靡思没有再多看它一眼，径直走进了浴室。温热的水流从花洒中倾泻而下，冲刷着皮肤，也暂时隔绝了窗外那座充满谎言与秘密的城市。
第二天傍晚，夜色刚刚为哥谭披上华丽的伪装，那辆黑色的宾利便准时停在了公寓楼下。
这一次，是阿尔弗雷德亲自为她打开了车门。这位永远一丝不苟的老管家，用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平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微微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车内，布鲁斯·韦恩已经等在了后座。
他换上了一套笔挺的黑色晚礼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散发着属于哥谭王子的、无可挑剔的优雅与疏离。他没有看她，目光只是投向窗外，看着那些被霓虹灯染得光怪陆离的建筑轮廓。
靡思安静地坐了进去。
车门关上的那一刻，一个独立于整个世界的、密闭而奢华的空间便形成了。空气中弥漫着皮革、古龙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息。
宾利平稳地启动，汇入不见尽头的车流。
靡思身上穿着一件午夜蓝色的丝绒长裙，那是阿尔弗雷德一早送来的。裙子的剪裁极为贴身，完美地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形。丝绒材质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深海般幽微的光泽，衬得她本就白皙的皮肤愈发细腻如瓷。长发被松松地挽起，只留几缕垂在颈侧，随着车辆的行驶微微晃动。
她没有佩戴任何多余的首饰，只有眼尾那颗泪痣，像一颗坠落的星辰，为她增添了几分神秘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美。
她就像是为黑夜而生的缪斯。
“眼光不错，老板。”
靡思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她侧过头，看向身旁的男人，那双桃花眼在昏暗中，依旧潋滟勾人。
布鲁斯终于将视线从窗外收回，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目光，像最专业的鉴赏家，冷静而挑剔，从她挽起的发髻，滑过她优美的脖颈，再到那件完美贴合她身体曲线的长裙。他的视线停留了很久，久到足以让任何一个普通的女人感到不安。
但靡思只是回以微笑，坦然地接受着他的审视。
“我只是选了一件最适合你的。”
布鲁斯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
“蓝色能让你看起来……更冷静。”
也更容易在人群中被找到。 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这不仅仅是一件礼服，这是一个标记。是他在这场游戏中，为她贴上的、属于他的标签。
“是吗？”靡思轻轻抚摸着裙子的丝绒面料，指尖划过那柔滑的触感，“我还以为，老板是想让我看起来更像一个花瓶，这样在晚宴上，就不会有人注意到我，我也好专心替你挡酒。”
她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天气，但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击回了布鲁斯话语里的潜台词。
布鲁斯没有接话。
他只是看着她，看着她脸上那不变的、仿佛能化解一切锋芒的笑容。昨晚的对峙，那个被她随手扔在玄关的文件袋，那些足以致命的证据，似乎都随着那场热水澡的蒸汽，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总有办法，将最危险的局面，变成一场无伤大雅的游戏。
“今天的晚宴，很重要。”
他换了个话题，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莱克斯·卢瑟会来。”
“大都会的那个？”靡思的眉梢微微挑了一下。
“除了他，还有谁敢在哥谭，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一座大厦？”布鲁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韦恩大厦听起来也不错。”
布鲁斯看了她一眼，没有对她的玩笑做出评价。
“卢瑟集团最近在哥谭的动作很大，尤其是在码头区。他想做什么，我不清楚。但今晚，我需要你做的，就是待在我身边，听，然后记下来。”
“所有事？”
“所有你认为……有价值的事。”
这番对话，听上去就像是老板对秘书最正常不过的工作安排。但两人都心知肚明，这其中的每一个字，都是一场新的试探。
他想看看，她到底能从这场顶级的名利场中，嗅出什么样的“价值”。
“明白了。”
靡思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既表现出了一个得力秘书的专业，又没有显得过分顺从。
车内的气氛，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平衡。
宾利穿过哥谭市灯火辉煌的中轴线，驶向郊外的韦恩庄园。窗外的景色，从冰冷的水泥森林，逐渐变成了被精心修剪过的、属于上流社会的静谧与黑暗。
就在车辆即将驶入庄园大门时，布鲁斯从身旁的暗格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
他打开盒子，推到靡思面前。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条钻石项链。主钻不大，但切工完美，周围环绕着一圈细碎的钻石，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折射出摄人心魄的、冰冷的光芒。
它很美，但也像一个精致的项圈。
靡思的目光在项链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看向布鲁斯，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它配你今晚的裙子。”
布鲁斯的声音很平静。
“也让你看起来……更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