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珀的质问像一块石头投入死寂的池塘，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了靡思身上。史蒂夫向前挪了半步，似乎想替她解释，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林间微风吹过松针的沙沙声。
那双审视的、饱含风霜的眼睛里，有怀疑，有戒备，更有对未知闯入者的本能排斥。霍珀握着霰弹枪的手虽然放下了，但指关节依旧绷得发白，整个人像一头被惊扰的熊，随时准备再次发起攻击。
然而，面对这几乎能将人压垮的审视，靡思却并未开口。
她只是平静地回望着霍珀，然后，她的视线微微一转，落在了从车里走出来的Eleven身上。那是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眼神传递。没有言语，没有点头，但其中蕴含的意义却清晰无比——你来说。
这是一个将舞台中央的位置，全然让出的姿态。
Eleven接收到了这个信号。她苍白的小脸上掠过一丝犹豫，但当她看到霍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时，一种混杂着委屈和依赖的情感涌了上来。她深吸一口气，向前走了一步，站到了靡思的侧前方。
“霍普……”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带着一丝颤抖，“坏人……他们回来了。”
霍珀的目光立刻从靡思身上移开，牢牢地锁在了Eleven身上。他那钢铁般坚硬的表情，在听到这个称呼和这句话的瞬间，出现了一丝裂痕。
“什么坏人？”他的声音放缓了，虽然依旧粗粝，但那份咄咄逼人的压迫感已经消退，转为一种深沉的、带着忧虑的询问。“实验室的人？”
“不是实验室。”Eleven摇了摇头，小小的身躯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单薄，“是……俄国人。”
“俄国人？”霍珀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个词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他看向史蒂夫和罗宾架着的阿列克谢，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我们在星庭商场下面发现了一个秘密基地！”达斯汀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急切地补充道，“他们有一台巨大的机器，想重新打开那扇门！”
“什么门？”霍珀的声音陡然拔高，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门。
“就是……那扇门。”威尔的声音很轻，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心头一紧。他下意识地又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我能感觉到……它很近，很冷。”
霍珀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他不需要更多的解释了。威尔的感觉，Eleven的话，还有一个活生生的俄国人，这一切拼凑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画面。他离开警局，躲到这个与世隔绝的小木屋，就是为了逃离这些疯狂的事情，为了保护Eleven能过上正常的生活。
可麻烦，终究还是找上门来了。
他将霰弹枪重新背到身后，沉重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林间格外清晰。
“所有人，都进去。”他的语气不容置疑，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木屋，用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重的门，“史蒂夫，你和那个女孩，把他带到客厅。其他人，待在原地，别乱碰任何东西。”
他的命令简洁而有效，混乱的众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按照他的指示行动起来。史蒂夫和罗宾将惊魂未定的阿列克谢拖进了屋里，孩子们也鱼贯而入，好奇又敬畏地打量着这个充满霍珀个人气息的避难所。
木屋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木头、烟草和速冻食品混合的味道。墙上挂着地图和一些剪报，桌上散乱地放着啤酒瓶和工具，一切都显示出主人独居且时刻保持警惕的生活状态。
霍珀没有理会孩子们的窃窃私语，他径直走到被按在沙发上的阿列克谢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那眼神仿佛要将这个可怜的科学家从里到外剖析一遍。
“他会说英语吗？”霍珀头也不回地问罗宾。
“会一点，但不多。”罗宾回答道，“大部分情况需要我翻译。”
“很好。”霍珀点点头，然后转身，目光再次精准地落在了靡思身上。孩子们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让她和这位小镇警长相对而立。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少了几分敌意，多了几分探究和凝重。他已经从Eleven的只言片语和孩子们的补充中，大致拼凑出了事情的轮廓，也明白了眼前这个陌生的东方女孩，绝不是一个简单的转学生。她是指挥官，是这一切的策划者。
“好了，现在没别人了。”霍珀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你最好从头开始，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你是谁，你们发现了什么，以及……你们把这么大的麻烦带到我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问题像三颗子弹，精准地射向了靡思。整个木屋里，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停滞了，等待着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