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思关上了储物柜的铁门，撞锁发出一声清脆而寻常的“咔哒”声。她将几本厚重的课本抱在胸前，纸页的硬角硌着手臂，散发出混杂着油墨与旧木浆的干燥气味。她转身，朝着自己教室的方向走去。走廊里光线昏暗，窗外的阴云像一块巨大的湿抹布，将天空擦拭得毫无生气，连带着室内的荧光灯也显得格外无力。
她的脚步很轻，踩在磨得发亮的油毡地面上，几乎听不见声音。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失败者俱乐部的成员们。他们一行人走得很近，像一群被无形绳索捆在一起的囚徒，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与年龄不符的沉重。
她停顿了一下，嘴角下意识地向上牵起，准备露出一个带着酒窝的、友善的微笑。她记得昨天贝弗利的温暖，记得里奇笨拙的玩笑，记得他们所有人将她从亨利·鲍尔斯的阴影下解救出来的样子。
然而，那个微笑还未完全绽放，就僵在了脸上。
第一个注意到她的是里奇·托齐尔。他那张总是喋喋不休、充满活力的嘴此刻紧紧闭着，镜片后的眼睛不再闪烁着戏谑的光芒，而是在与她对视的一瞬间，仓皇地移开了。他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视线飘向了旁边墙壁上斑驳的油漆。
紧接着是艾迪，他几乎是缩着肩膀，用一种近乎病态的警惕眼神飞快地瞥了她一眼，然后便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仿佛那上面有什么能救他性命的咒语。他口袋里的哮喘吸入器轮廓清晰可见。
她看到了本，这个总是有些害羞的男孩只是对她匆匆点了一下头，便立刻把脸埋进了怀里抱着的德里镇历史书里，那本书厚得像一块抵御世界的盾牌。
斯坦利和迈克的表情则是一种更为复杂的混合物——疲惫、恐惧，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疏离。他们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透过她，看着什么别的东西。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走在最前面的比尔和贝弗利身上。
贝弗利看到了她，脸上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但那笑容是如此的苍白无力，像一张被揉皱后又勉强抚平的纸，眼底深处没有丝毫笑意，只有一丝近乎哀求的歉意。贝弗利的手下意识地抓紧了比尔的手臂，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而比尔，那个昨天还用坚定的眼神注视着她背影的男孩，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哪怕一眼。他的视线牢牢地固定在走廊尽头的窗户上，下颌线紧紧绷着，仿佛在与一个看不见的敌人进行着殊死搏斗。他只是机械地迈着步子，带着整个沉重的队伍，朝她走来。
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糖浆。
靡思抱着书的手臂收紧了一些。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是她做错了什么吗？还是……昨天被亨利欺负的事情，给他们带来了麻烦？她脑中闪过无数个猜测，但没有一个能解释眼前这种诡异的、集体性的沉默和回避。
擦肩而过的瞬间，时间被拉得无比漫长。
她能闻到贝弗利身上淡淡的、廉价的肥皂香味，能看到比尔衣领上的一点褶皱，能听到艾迪压抑的、带着哨音的呼吸声。他们离得那么近，近到几乎能感受到彼此身体散发出的热量。
但他们之间，却隔着一道无形的、冰冷的深渊。
她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像退潮的海水一样从她身边流过，没有留下一句话，甚至没有一个正式的道别。他们的脚步声，沉重、杂乱，与她刚才轻快的步伐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们走向一个她不知道的战场，而她被留在了原地。
直到他们所有人的身影都走远了，走廊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靡思才缓缓地眨了眨眼，抱着书本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她回过头，望向他们离去的方向。
比尔的脚步慢了下来。
他最终还是没忍住，在即将拐进自己教室的前一刻，回了头。
他的目光穿过昏暗冗长的走廊，精准地落在了她的背影上。她还站在那里，小小的，孤单的，像一个被遗忘在车站的娃娃。阳光挣扎着从云缝里挤出几缕，恰好落在她的发梢上，镀上一层脆弱的、金色的光晕。
那一刻，比尔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他想起昨晚迈克描述的那个小丑，想起弟弟乔治穿着黄色雨衣消失在雨幕里的样子，想起他们刚刚立下的那个沉重而危险的誓言。
保护她。
这个念头像烙铁一样，在他的心上烫出一个深刻的印记。
教室的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发出轻微的“咔”的一声，彻底隔绝了他的视线。
———————小小番外———————
德里镇生存模拟器
—— 玩家：失败者俱乐部 ——
【SYStEm】: 友情试炼副本已开启！
【任务名称】: 善意的谎言
【任务目标】: 向新队员 [ misi ] 隐瞒“小丑”的存在。
【团队 buff】: 「保护欲」- 全员对misi的善良值检定+20。
【团队 debuff】: 「演技拙劣」- 所有隐瞒行为的成功率-50%。
【事件记录】:
＞ 比尔·登布罗 发动了技能 [队长决断]: “我们不能告诉她。”
＞ 贝弗利·玛什 使用了辅助技能 [共情援护]: “她不该承受这些。” 效果拔群！
＞ 里奇·托齐尔 尝试使用 [吐槽]... 技能释放失败！进入 [沉默] 状态。
＞ 艾迪·卡斯普拉克 陷入 [紧张] 状态，正在吟唱 [吸入器咒语]...
【SYStEm】: Npc [ misi ] 向你们投来了 [困惑的目光]！
＞ 团队 演技检定... 失败！ 好感度可能受到轻微影响！
警告：未知观察者 [ p ] 对你们的决定感到非常愉悦。
命运的齿轮...开始向一个有趣的方向转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