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葵站在岸边，河水在身后翻涌。她刚想迈步，眼角忽然扫到河心那圈涟漪还在动，像是水底有东西正缓缓转了个身。
她猛地抬手拽住阿虎后脖领子往地上一按，同时自己扑向老陈。三个人刚趴下，头顶“轰”地一声巨响，一块磨盘大的石头砸在刚才站的位置，碎石飞溅，打在背上生疼。
“谁啊！”阿虎趴在地上嚎了一嗓子，“我又不是石头成精，干嘛老想砸我！”
“闭嘴。”姜小葵压低声音，抬头看上方陡峭的山壁。雾气缭绕，看不清人影，但第二块石头又砸了下来，偏了几寸，落在路边滚进深渊。
老陈撑着竹杖坐起，眉头皱成一团：“这落石有间隔，不是塌方。”
“是路太窄了。”姜小葵摸出怀里的青铜碎片，贴在掌心。它温温的，像晒过太阳的鹅卵石，但指尖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跳动，像是心跳。
“咱们现在是前不能进，后不能退。”阿虎缩着脖子，“前面那条小道，狗走都要侧身，我还怕我屁股卡住。”
“那你别走中间。”姜小葵爬起来，拍了拍湿透的衣裳，“走，贴着岩壁，一个一个来。”
三人靠边挪动，脚踩在湿滑的石面上，每一步都得抓稳。山道只容一人通行，外侧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风从底下往上吹，带着一股凉意。
刚走五步，上方又是一阵震动。
“来了！”老陈低喝。
姜小葵立刻抬手示意停步。她闭眼，把碎片按在胸口，集中精神。金光顺着血脉流过，眼前仿佛多了一层看不见的网——三步之外，右上方有股沉重的压迫感正在逼近。
“低头！”她一把将阿虎扯下来。
一块巨石擦着岩壁砸下，撞出火星，滚落悬崖时激起一阵回声。
“你这破铜片还能当眼使？”阿虎哆嗦着问，“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一声？我差点以为我要变成扁虎了。”
“它只能看三步。”姜小葵喘了口气，“再远就不灵了。”
“那还不如我眼睛好使。”阿虎嘀咕，“至少我能看见前面没路了。”
前方山路被一道断裂的缺口拦住，只剩一条窄窄的凸台连接对面。而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第三波石头开始滚动，这次是连环落下，整段山体都在震。
“快过去！”姜小葵推了阿虎一把。
阿虎腿软，刚踏上凸台就打了个滑，整个人往悬崖边歪去。姜小葵反手抓住他手腕，用力一拉，结果脚下岩石松动，两人齐齐晃了一下。
老陈紧跟上来，用竹杖顶住岩壁稳住身形：“别停，走！”
他们勉强过了第一段断口，可还没喘口气，头顶传来更剧烈的震动。几块巨石被人为推下，砸在路中央，激起浓尘。等烟散开，退路已完全封死。
“完了。”阿虎靠着岩壁滑坐在地，“咱们这是被堵成包子馅了。”
姜小葵没理他，盯着前方最后十步山路。那段路最窄，下方裂痕纵横，脚踩上去随时可能塌陷。而高处的敌人显然准备了最后一击——山顶边缘，隐约可见几根粗绳绑着巨大的岩石，只要一扯，整条路都会崩塌。
“他们想活埋我们。”老陈声音低沉。
“那就别让他们得逞。”姜小葵把碎片紧紧按在心口。
她想起河底那一剑。当时她喊出那句话，不是为了骗谁，也不是为了装神弄鬼。她只是不想死，只想活下去。
于是她低声念了一句：“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
话音落下，没人笑。
但她体内却升起一股热流，像是冬天喝了一口热汤，从胃里烧到四肢百骸。碎片猛地发烫，金光从她指缝间溢出，顺着经脉蔓延，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光膜。
“哎？”阿虎瞪大眼，“你身上冒烟了？”
“是光。”老陈盯着她，“不对劲……这光不属五行，也不合天道。”
姜小葵没解释。她只知道，只要她说这话，心里信了，就有力量回来。
她又说了一遍：“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
金光更强了，碎片嗡鸣震动，像是要跳出她的手掌。一道半圆状的光盾在三人头顶成型，牢牢罩住。
“抓紧我！”她一手拉住阿虎，一手拽住老陈。
就在这时，山顶绳索断裂。
巨石轰然滚落，砸在光盾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金盾晃了晃，裂开一道细纹，但没有碎。
第二块砸下，盾面凹陷，姜小葵膝盖一弯，咬牙撑住。
第三块、第四块接连撞来，每一次冲击都让她胸口发闷，喉咙泛甜。但她没松手，反而往前迈了一步。
“你还敢走？”阿虎尖叫，“这玩意快炸了！”
“炸了也比等死强。”姜小葵一步步向前。
光盾护着三人，在崩塌的乱石中穿行。脚下的岩石不断碎裂，但他们踩上去的每一步，都有金光托底，硬生生走出一条生路。
最后一块巨石落下时，他们离出口只剩三步。
姜小葵拼尽全力，再次高喊：“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
这一次，荒诞仙气如潮水爆发，金盾瞬间扩大，将所有落石弹开。她拉着两人猛冲，踏着即将断裂的岩面，飞跃最后断口。
落地那一刻，身后整段山路轰然坍塌，碎石滚滚坠入深渊，尘土冲天而起。
三人瘫坐在平台上，半天没动。
阿虎仰面躺着，双手摊开：“我再也不想走这种路了。下次你们飞，我自己回家挖红薯。”
老陈慢慢坐直，看了看肩上的伤，又看向姜小葵：“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从哪学来的？”
“捡的。”姜小葵把碎片收回怀里，它现在安静了，温度也降了下来，“小时候睡桥洞，有个疯老头天天嚷这个，我就记住了。”
“他说这个干啥？”
“他说他是我爷爷。”姜小葵笑了笑，“可我连他长得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老陈没再问。
远处雾气中，隐约出现一条古旧石阶，通向群山深处。
姜小葵站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她回头看了眼悬崖，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风吹过空荡的断崖，发出呼啸声。
她迈出第一步。
阿虎爬起来跟上，走到一半忽然停下：“等等。”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半片烧焦的纸片，边缘卷曲，上面印着几个模糊的字：**“食箓·无效”**。
他捏着纸片愣住。
姜小葵接过来看了一眼，随手扔进风里。
纸片打着旋儿，飘向悬崖边缘，翻了个身，露出背面还有一行小字：
“检测到使用者信念值低于临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