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指尖悬在系统面板“确认兑换”按钮上,指腹的薄汗洇湿了冰凉的虚拟按键。
商币余额从跳成的瞬间,他喉结滚了滚——这3000商币远不止能换十台德国搅拌机、给全厂工人发三个月奖金,若兑换技术图纸,足以拿下半条塑料加工产业链的核心专利。
但在1957年的元朗,武力比图纸更能护得住家人和工厂,他最终还是把筹码压在了30台藏在“人皮”下的钢铁造物上。
系统提示音冷得像车间的铁管:“24小时内分三批到港,默认扮成普通人,长相、习性可微调,行为偏差值超10%会触发暴露预警。”
他在书房踱到后半夜,烟蒂把烟灰缸堆成小丘,才把10台守护机器人的去处捋顺。
父亲陈父每天要去元朗墟收账,那地方是联兴的地盘,马仔见了账本就像见了肥肉。
陈东让系统把两个机器人调成“老账房”模样:粗布衫洗得发白,领口磨出毛边,皮肤调得比元朗工业区工人还黑,手掌心烙上常年翻账本磨出的薄茧,连走路时膝盖微屈的弧度都照着陈父的老寒腿调——“阿福阿禄,你们就说跟我爸学过账,来香港找活干的广州同乡。”
调试时,阿福弯腰捡笔,膝盖“咔嗒”响了一声,跟陈父每次起身时的动静分毫不差。
陈东盯着那只微颤的膝盖,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抱他时,也是这样先揉两下膝盖才敢用力,眼眶莫名发紧。
母亲阿娥爱去元朗大马路菜场,陈东让两个机器人扮成隔壁李阿婆的远亲。
竹篮得是用了十年的旧物,提手磨得发亮,边缘缺了块竹篾;里面衬的油纸要皱巴巴的,还得沾点酱油渍——“张婶刘婶,你们跟我妈买菜时,记得抢着挑烂菜叶,几毛钱的葱也要跟摊贩争两句,说‘昨天买的菜心嚼不动,今天得选嫩的’。”
试演时,张婶捏着根蔫了的菜心跟陈东“讨价还价”,语气里的泼辣劲儿,跟李阿婆骂街时一模一样。
阿娥在旁看着,笑着拍了张婶胳膊一下:“你这性子,跟我家阿婆真是亲姐妹!”
陈东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去半截。
自己身边留了三个。
司机阿明穿灰西装,领带要歪着系,开车时会偶尔揉右眼——“就说前几天熬夜盯账本,眼睛涩得慌”;
助理阿杰拎着掉了漆的旧公文包,记东西时总爱咬笔杆,笔帽上特意弄了个牙印,跟陈东自己的旧笔一模一样;
保镖阿勇穿短打,站着时会不自觉捶腰,后腰还贴了块麝香止痛膏,“跟人说以前在元朗码头扛货,闪了腰落下的毛病”。
陈东让三人站在镜子前,阿明揉眼睛时的停顿、阿杰咬笔杆的力度、阿勇捶腰的角度,都跟元朗街头那些普通人没两样。
他忽然指着阿勇的鞋:“鞋底的泥再沾点,要像刚从元朗工业区工地回来的样子。”
细节抠到这份上,才敢让他们跟着自己出门。
最后三台派去元朗工业区的厂房,混进门卫和巡逻队。
陈东特意交代:“巡逻时要躲着厂区积水走,遇到工人得递烟,烟得是最便宜的‘红双喜’,还得说‘今天天气闷,歇会儿再干,别中暑了’。”
“模具房和财务室要盯紧,每小时绕着走三圈,看到陌生人靠近,别直接拦,先假装扫地跟上去,确定是外人再问。”
剩下的20台机器人,陈东没急着安排。
他翻了三天元朗街坊名录,给它们安了“活”的身份:
阿贵在元朗屏山棚户区当苦力,破庙里的床位上摆着半双旧布鞋,枕头下塞着半张泛黄的家书,上面写着“娘,我在元朗找到活了,下个月寄钱回家”;
阿明在元朗墟夜市摆摊,卖廉价塑料玩具,摊位旁放着个搪瓷缸,跟左右摊贩混熟后,连谁的老婆爱唠叨、谁的孩子在元朗学堂挨了骂都摸清了;
阿坤拿着元朗墟的身份纸,是无亲无故的“孤佬”,白天在元朗茶楼打杂,晚上就缩在阁楼里喝廉价米酒,酒杯沿还缺了个口。
这些身份不是编的——阿贵的家书是陈东照着乡下亲戚的信抄的,阿坤的酒杯是他从元朗旧货摊淘来的,连阿明摆摊时用的秤,都是跟元朗墟巷口王大爷借的旧秤。
陈东知道,在1957年的元朗,只有带着烟火气的“人”,才不会被人怀疑。
第二天一早,陈东把阿福阿禄领到陈父面前。
陈父正擦着老花镜,准备去元朗墟收账。
“爸,这是阿强的远房表哥,以前在广州帮人管账,最近来香港找活干,跟您跑几天,能帮着搬搬账本、对对数目。”
阿福立刻递上杯热茶,口音里带着广州腔:“陈叔,您多指点,我手脚麻利,就是膝盖不太好,走快了会疼。”
说着揉了揉膝盖,动作自然得像做了几十年。
陈父接过茶,抿了一口,看着两人憨厚的模样,笑着点头:“行,正好最近账多,你们跟我走,路上慢着点。”
当天下午,陈父带着阿福阿禄走进元朗墟的窄巷。
刚拐过弯,巷头巷尾突然涌出来十几个马仔,为首的黄毛叼着烟,伸手就抢陈父手里的帆布包:“老东西,联兴的地盘收账,不交保护费就想走?”
陈父气得发抖,刚要争辩,阿福已经上前一步。
他看似慢悠悠地侧身,却正好避开黄毛抓包的手,同时反手扣住黄毛的手腕——力道控制得刚好,黄毛疼得龇牙咧嘴,却没伤筋动骨。
身后五六个马仔挥着钢管冲上来,阿福拉着陈父往后退,故意让钢管擦着自己的胳膊过去,粗布衫瞬间裂开道口子,“哎呀”叫了一声,额角还“冒”出层冷汗。
阿禄则抓起墙角的竹篓挡在身前,竹篓被钢管砸得稀烂,他趁机一脚踢在马仔小腿上,那马仔惨叫着倒地。
两人在人群里闪转腾挪,每次反击都留着余地:要么把人绊倒,要么夺下武器,自己却“挨”了不少拳脚,衣衫破了好几处,脸上沾了灰,看起来狼狈不堪。
没几分钟,马仔全躺在地上呻吟。
阿福揉着“红肿”的胳膊,声音带着气:“联兴的人就这么欺负老人家?再敢来,我就报警察!”
黄毛吓得爬起来就跑,连钢管都忘了捡。
陈父看着阿福胳膊上的“伤”,心疼地说:“你们俩别怕,下次遇到这事,先把账本护住,钱给他们就是。”
阿福阿禄笑着点头,没人提刚才那几下“反击”有多精准。
这边刚妥帖,陈东就把阿铁叫到办公室。
阿铁刚从元朗工厂过来,袖口还沾着胶液,听说联兴又找事,拳头攥得咯咯响:“东哥,忠哥他们太过分了,上次抢仓库,这次又拦陈叔,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陈东指着桌上的地图,指尖划过联兴在元朗的地盘:“我给你20个人,都是好手,你当他们的头。”
“记住,要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切掉联兴的据点,别伤着街坊。还有,每次动手都要‘打得艰难’,别让人看出破绽。”
阿铁挺直腰板,眼神亮得吓人:“东哥放心,我一定办妥!”
当天深夜,元朗废弃粮仓里,20台机器人站成两排,阿贵穿着苦力的破衣服,阿明拎着摊贩的搪瓷缸,阿坤揣着廉价米酒,看起来跟元朗街头的普通人没两样。
阿铁拿着手绘地图,声音发紧:“明天清晨先打元朗厦村收账点,黑虎上个月抢了王阿婆的摊位费,这次不仅要拿地盘,还要把钱还回去。”
次日清晨六点,元朗厦村收账点的铁门刚拉开,阿铁就带着人走了进去。
黑虎正坐在桌后数钱,抬头看到他们,把钱往抽屉里一塞,抄起砍刀就骂:“哪里来的野种,敢闯联兴的地盘?”
阿铁没说话,上前一步假装要掀桌子。
黑虎挥着砍刀砍过来,阿铁猛地往后缩,砍刀“哐当”砍在桌角,木屑溅了他一脸。
他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心跳得像要蹦出来——这是他第一次跟人真刀真枪地干,哪怕知道身边的人是“好手”,也忍不住发怵。
“你还敢动手?”阿铁怒喝一声,侧身躲过第二刀,反手抓住黑虎的手腕,“咔嚓”一声,黑虎的手腕脱臼了。
他自己也没站稳,踉跄着撞在墙上,胳膊肘磕得生疼。
埋伏在外的马仔听到动静,二三十人举着钢管冲进来,把他们团团围住。
阿贵假装没躲过,被钢管砸在肩膀上,疼得龇牙咧嘴,却趁机一脚踹在马仔膝盖上;
阿明被人按在地上,看似挣扎不脱,却反手抓起身旁的搪瓷缸,砸在对方头上。
每个人都“以一当十”,却都带着“吃力”的模样:有人“挨”了打会后退,有人“受伤”了会喘气,没人像个不知疼的怪物。
不到十分钟,马仔全倒在地上。
阿铁扶着桌子喘气,胳膊上被划了道口子,渗着血珠。
黑虎躺在地上,疼得直叫:“你们到底是谁?”
“兴和堂。”阿铁蹲下身,擦了擦脸上的汗,“把抢王阿婆的五百块拿出来,现在就送回去。”
黑虎赶紧让手下掏钱。
阿铁派阿明和阿贵送钱,两人走到王阿婆在元朗大马路的摊位前,阿明还特意揉了揉被打疼的胳膊:“阿婆,您的钱拿回来啦,以后再有人欺负您,就找兴和堂的人。”
王阿婆拿着钱,眼泪都快掉下来,逢人就说“兴和堂的人讲义气,比联兴那些混蛋强多了”。
拿下厦村后,阿铁开始“招兵买马”。
消息贴在元朗菜场、码头、棚户区:“兴和堂讲义气,为街坊出头,管饭管活,不欺负人。”
没几天,十几个在联兴手下受够了压榨的苦力、小贩就来了——有被联兴抢过摊位的阿荣,有被马仔打过的阿海,还有想找份正经活干的年轻人阿斌。
阿铁把他们编在明处,机器人混在其中当骨干,一支“半真半假”的队伍就成型了。
消息传到联兴在元朗的茶楼时,忠哥正喝着早茶。
彪哥慌慌张张跑进来,手里的茶杯都洒了:“忠哥!厦村三个收账点全没了!黑虎的手腕被打断了,对方说他们是兴和堂的!”
忠哥把茶杯往桌上一砸,茶渍溅了一地:“哪里冒出来的兴和堂?敢跟联兴抢地盘!”
他摸出腰间的短枪,往腰里一插:“点齐所有人马,去元朗屏山!那里有咱们的橡胶仓库,绝不能丢!”
可忠哥带着五六十个打手赶到元朗屏山时,仓库门大开着,里面的橡胶全没了,地上留着张字条:“联兴吃独食太久,该给街坊留口饭。兴和堂留字。”
忠哥气得浑身发抖,刚要下令去追,身后传来脚步声——阿铁带着三十多人走了过来,阿贵的破衣服上还沾着泥土,阿海的胳膊上缠着绷带,看起来像是刚打完架。
“是你们抢了仓库?”忠哥举着枪对准阿铁,手指扣在扳机上,“把橡胶还回来,滚出元朗,不然我一枪崩了你!”
阿铁瞳孔缩了缩,往后退了半步,还抬手让身后的人别动:“忠哥,有话好好说,别开枪!”
就在忠哥分神的瞬间,阿铁突然往旁边一扑,大喊:“躲!”
子弹“嘭”的一声打在地上,溅起片水泥屑。
阿坤趁机推倒身边的货箱,挡住忠哥的视线,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砍死他们!”忠哥怒吼着冲上来。
阿铁在人群里穿梭,钢管擦着他的肋骨划过,火辣辣地疼。
他咬着牙,反手一拳打在马仔肋下,那人惨叫着倒地。
阿海被人按在地上,阿铁冲过去帮忙,后背又挨了一棍,疼得他直咧嘴。
机器人这边,阿贵“挨”了刀,衣服裂开道口子,却趁机夺下武器;
阿明被人踹倒,爬起来时还“踉跄”了两步,却反手抓住对方的脚踝。
不到十分钟,联兴的人全倒在地上。
忠哥被阿坤按在地上,手被踩得生疼:“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头?”
“是让你滚出元朗的人。”阿铁蹲下身,声音冷得像冰,“你走私橡胶的事,我们已经告诉警察了。要么现在就买船票去南洋,要么等着被抓。”
忠哥吓得魂都没了,赶紧让人买了去南洋的船票。
阿铁让阿贵和阿海“押”着他去元朗码头,故意让忠哥看到他们“受伤”的胳膊,彻底打消了他的怀疑。
接下来半个月,兴和堂横扫联兴在元朗的地盘。
元朗大马路菜场,阿铁带着人跟马仔打斗时,故意“输”了前几招,直到街坊围过来,才“拼命”把马仔赶跑;
元朗墟商铺,阿明假装打不过,被马仔按在柜台上,却趁机摸到柜底的铁棍反击;
元朗码头,阿海“受伤”了还坚持着,直到把联兴的人赶走,街坊们都围过来,递水的递水,递药的递药。
每一场打斗都“打得艰难”,却每一场都能赢。
兴和堂“能打又讲义气”的名声,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元朗。
半个月后,阿铁拿着地盘清单走进陈东的办公室。
清单上,联兴在元朗的十二块地盘全被拿下,每月预计收入15万港元。
他的衬衫上还留着钢管划过的口子,胳膊上贴着纱布,看起来疲惫却兴奋:“东哥,联兴的地盘全拿下来了!忠哥去了南洋,豹哥和黑虎归顺了,负责厦村和屏山的地盘。”
陈东拿起清单,翻了翻,嘴角勾起一抹笑。
他望向窗外,陈父正带着阿福阿禄回来,阿福揉着膝盖,阿禄帮陈父拎着鲜鱼,三人说说笑笑;
不远处,阿娥身边的张婶刘婶正帮她挑菜,张婶还在跟摊贩争:“这菜心再便宜五毛,我下次还来买!”
工厂门口,三个机器人门卫正躲着积水走,遇到工人递了根“红双喜”:“天气热,歇会儿再干!”
“阿铁,告诉阿武。”陈东放下清单,语气平静却有力,“兴和堂收的保护费,拿出两成来——帮元朗街坊修马路,建公厕,再在元朗墟开个免费凉茶铺。”
“咱们不是联兴,不欺负人,要让街坊知道,兴和堂是为他们做事的。”
“明白!”阿铁点头,转身出门时,还“不小心”撞了下门框,揉着肩膀龇牙咧嘴:“这门框太窄了,下次得修修。”
陈东走到窗边,夕阳洒在元朗工业区的厂房上,波光粼粼。
他摸出怀里的系统面板,看着“10台守护机器人运行正常,未触发暴露预警”的提示,心里彻底踏实了。
1957年的香江,家人安在,工厂安稳,地盘在手,东兴胶板厂终于在元朗扎下了根。
而身边这些“人”——不管是阿铁这样的热血兄弟,还是藏在“人皮”下的钢铁卫士,都是他在这乱世里最坚实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