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审讯室。
灯光毫无遮掩地打在阎解成惨白的脸上,他双手被铐在身前,坐在硬邦邦的木凳上,身子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对面坐着两位表情严肃的民警,年长的队长目光如炬,年轻的那位则在记录。
“阎解成,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儿吗?”
阎解成低着头,眼神躲闪,声音细若蚊蝇:“知……知道……偷……偷钱……”
“大点声!偷了谁的钱?偷了多少?”
阎解成浑身一颤,带着哭腔:“偷了,后院王翠兰大妈的钱……一千两百多块……”
“为什么偷钱?”
民警队长追问,目光紧紧锁住他。
这个问题仿佛打开了阎解成情绪的闸门。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混杂着委屈、恐惧和一丝破罐子破摔的激动:
“为什么?我也不想啊!警察同志。”
他声音大了些,带着哽咽,“我在家……我在家实在待不下去了,我爹,阎埠贵,他眼里只有钱。
我这么大个人了,在家里住,睡那张破床,他要收我房租,在家里吃饭,他要收我伙食费。
连晚上点灯他都要跟我算电费,我身上但凡有点钱,被他刮得干干净净。
一个子儿都剩不下,我还是他儿子吗?我连个租客都不如。”
他越说越激动。
“那天晚上,我又为这事儿跟他吵了一架,他指着鼻子骂我没出息,是讨债鬼,不给钱就滚。
我一气之下就跑出去了,可……可外面那么冷,我能去哪儿啊?
我没地方去,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我想着……想着还是得回家,低个头算了。
就在我快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我看见胡同口那边有几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一看就不像干好事的。
我……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心里憋着火,也可能是……是鬼迷心窍了。
我就悄悄跟了上去,还顺手从垃圾堆边捡了块破布蒙住了脸。
他们绕到墙根,动作特别麻利把门撬开,好像对院里很熟,我……我也昏了头,跟着进去。
他们摸到王大妈屋后,撬开她的门钻进去,我当时吓坏了,想跑,可又怕弄出动静被他们发现。
这时,我又被发现了,为问在后面愣着干嘛,还不快点搜,我没办法就跟着偷东西。
然后……然后我就听见一个人压低声音说‘找到了,这老婆子还挺能藏’,是……是钱。
我当时脑子‘嗡’的一下,因为我发现了存折,但我没有声张,立马悄悄收了起来。
我害怕啊,他们手里有刀,若是发现我一个外人混入他们中间,肯定会被他们灭口的。
不过关键时候,我还是被他们中的人看到拿了东西,我就说回去再分东西,现在不是时候。
屋里黑,他们蒙着脸,我也蒙着脸,大家谁也看不清谁,那人也就没多问,我算是蒙混过关。
后来,就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出了院子,他们往东边跑,我故意落后在最后。
在一个拐角的地方,猛地钻进一个小胡同,躲了起来,看着他们跑远了,我才敢出来。
我拿着那个存折,看着上面的数字,我心里……心里又怕又……又有点别的想法。
家里那样对我,我身无分文,没地方去,我就……我就想着,这钱,先藏起来,应应急,我没想全花完的,真的。”
阎解成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民警,试图博取同情:“警察同志,我一开始没想偷啊,我是被他们逼的,我也是为了自保啊。
我要是不跟着拿点东西,他们肯定会怀疑我,会杀了我的。”
民警队长一直冷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这时才突然插话,声音沉稳却极具穿透力:
“然后呢?第二天王翠兰报案了,你为什么不去自首,反而去银行取钱?”
阎解成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声音一下子卡住了,他支吾着:
“我……我害怕,我取了钱就更说不清了,我当时存着侥幸心理,觉得……觉得警察肯定会先去抓那几个人,他们才是主犯。
我……我就是个跟风的,说不定就查不到我头上……”
“哼,”
民警队长冷哼一声,“结果那伙人没影儿,你这个‘跟风的’先落网了。
阎解成,你编故事的能力倒是不错。
那你告诉我们,那伙人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有什么特征?你们在哪儿分开的?”
“我……天太黑了,他们都蒙着脸,我……我没看清……”阎解成慌乱地低下头。
“没看清?”
民警身体前倾,施加压力,“那你跟他们贴那么近,连一点特征都说不出?
还有,你说他们手里有刀,什么刀?匕首?菜刀?柴刀?”
“是……是匕首!对,是匕首!”阎解成急忙肯定。
“几个人?”
“四……不,五个!对,五个人!”阎解成胡乱报着数。
民警队长和做记录的年轻警察对视一眼,眼神交流中带着了然。
民警队长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吓得阎解成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
“阎解成,你还在撒谎,我们已经走访了全院,你说五个人,那么加上你就是六个人,那么多人,难道全院人都是聋子吗?
就没有一人发现不了你们动作,更何况还偷了那么多值钱的东西。”
阎解成被这突如其来的厉喝吓得魂飞魄散,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哭喊着:
“警察同志,我错了,但是真的有五个人,之所以没有发现,那就后院的刘海中家和许大茂家咿咿呀呀的,动静老大了。
直接就是给他们打掩护,你不信可以随便问院子,杨大妈和娄小娥叫的那么大声。”
民警:“……”
好吧!
记录的民警点点头,表示还真有这事。
民警队长再次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那钱呢?我们只在你屋里搜出几十块,剩下的一千两百块钱赃款,你藏在哪里了?”
阎解成一想到巨款即将不是自己的,彻底瘫软在凳子上,双眼无神认命,喃喃道:
“在……在胡同口往右拐,公共厕所旁边,有棵大树……树杈子上有个洞,我用油布包着,塞在那里面了。”
年轻民警立刻起身,快步走了出去,显然是去核实并起赃了。
审讯室里,阎解成崩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