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婉之见杨锦离开,眼珠一转,也悄悄跟了出去。那齐无双本憋着一肚子火,想借比武之名好好教训杨锦一番,找回场子,在人群中寻了一圈,却不见杨锦踪影。
再一看,连赵婉之也不见了!顿时气得七窍生烟,立刻吩咐手下去寻这两人去向。
老太君见杨锦不在场,也未报名比武,心中反而松了口气。
她深知以杨锦那日显露的身手,击败齐无双当非难事。虽然杨锦是故人之后,挫挫齐家锐气也非坏事,但婉之终究要嫁入齐家。
若杨锦当众击败齐无双,不仅会让齐家颜面扫地,女婿难堪,更可能让婉之日后在齐家的处境更加艰难。杨锦不参与,让齐无双顺理成章地夺魁,正好给齐家一个台阶下,平息他们的怒火。
杨锦刚回到自己暂住的小院,就见赵婉之气鼓鼓地跟了进来,一把关上院门。
“看那齐无双,装模作样,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看着就让人生厌!” 赵婉之跺着脚,语气满是嫌恶。
杨锦见她这般模样,故意打趣道:“我看那齐公子仪表堂堂,家世显赫,武功想必也不弱。他这是哪里得罪了婉之姑娘,让你如此不待见?”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赵婉之俏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恼,想也不想就伸出“九阴白骨爪”朝杨锦胳膊上掐来:“要你多嘴!你也来气我!”
杨锦早有防备,脚下迷踪步一滑,身形如游鱼般轻松避开,口中还笑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赵婉之连抓几下都落了空,又急又气,眼圈一红,猛地跑到床边,伏在锦被上,“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哭声压抑而委屈,肩膀一耸一耸,显是伤心至极。
杨锦顿时慌了手脚。他于男女之事本就懵懂,更不善安慰人,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
赵婉之越哭越伤心,想到自己日后要与那虚伪做作的齐无双成婚生子,共度一生,只觉得前路一片灰暗,悲从中来,哭声越发凄楚。杨锦见她哭得浑身颤抖,心中不忍,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袖。
赵婉之猛地转过身,不管不顾地扑进杨锦怀里,将脸深深埋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放声痛哭起来。温热的泪水瞬间打湿了杨锦胸前的衣襟。
杨锦身体瞬间僵直,双臂尴尬地悬在半空,放也不是,抱也不是。少女温软的身体紧贴着他,发间淡淡的幽香钻入鼻端,让他心跳如鼓,面红耳赤,脑中一片空白。
过了好半晌,赵婉之才渐渐止住哭声,只剩下细微的抽噎。她抬起头,泪眼婆娑,看到杨锦胸前被自己泪水鼻涕濡湿了一大片,顿时羞得满脸飞霞,慌忙掏出丝帕手忙脚乱地去擦。
杨锦定了定神,默默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赵婉之接过杯子,小口啜饮着,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只是眼圈依旧红红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看着她这副模样,杨锦心中也泛起一丝复杂的情愫。想到她几次三番仗义出头、好管闲事的性子,日后行走江湖,难免遭遇凶险。自己终究要离开去追查血仇,不如在临行前,教她几手实用的防身剑法,也算不负相识一场。
他清了清嗓子,温言道:“婉之姑娘,我有一套剑法,招式不多,但颇为实用,你可愿学?危急时刻,或可自保。”
赵婉之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黯淡下去,默默地点了点头。
聪慧如她,怎会听不出杨锦话中的离别之意?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瞬间涌上心头,让她喉头发紧,说不出话来。
两人约定次日一早,便去山庄后山幽静的青龙潭畔习剑。赵婉之再无言语,在杨锦温和而带着一丝歉意的目光注视下,低着头,默默地走出了小院。
只是在院门转角处,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对着杨锦的方向,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随即飞快地转身跑开,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此时前院的比武已近尾声。
在赵、齐两家心照不宣的“加持”下,齐无双凭借金刀门精妙的刀法和深厚的内力,已接连击败三位颇有实力的青年高手,赢得满堂喝彩。此刻场中只剩一位使枪的壮硕青年还在勉力支撑,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擂台上,齐无双一柄金刀使得金光闪闪,大开大阖,刀风呼啸,姿态潇洒。寻常江湖客见了,无不喝彩称赞“齐公子刀法精妙,深得金刀门真传”。但在真正的高手眼中,这些招式华而不实,破绽不少,徒耗力气而已。
正当众人心思都集中在擂台上最后的激战时,山庄大门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只见几个神剑山庄的弟子,竟被人用麻绳反绑着双手,如同串蚂蚱一般,被两个形容古怪的汉子驱赶着,踉踉跄跄地闯进了庭院!
驱赶他们的两个汉子,打扮着实令人侧目:一人竟在大热天里穿着件厚实的猩红棉袄,头上梳着一根冲天辫,用红绸带扎得紧紧的,脸色却红润异常,毫无汗意;另一人则精赤着上身,露出古铜色的健硕肌肉,头上歪戴着一顶破旧蓑笠,胸前挂着一个硕大的黄皮酒葫芦。
两人嘻嘻哈哈,旁若无人,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那穿红棉袄的汉子(老大)还不时挥舞着一条马鞭,作势抽打被绑的弟子,口中骂骂咧咧:“磨蹭什么?快走快走!” 已有山庄弟子认出,被绑的正是数月前奉老太君之命,下山追查三公子赵青锋下落的赵龙等人!
庭院中的宾客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来,议论纷纷。老太君脸色一沉,强压怒火,对着其中被绑的一个领头弟子喝问道:“赵龙!这是怎么回事?!”
赵龙羞愧地别过脸去,不敢正视老太君。众人这才看清,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显然吃了不少苦头。“回…回老太君,” 赵龙声音沙哑,带着屈辱,“弟子等奉您之命,暗中查访一年有余,终于查到些眉目…打伤三公子的人,是一个叫‘三姑娘’的手下所为。
我们便一路追踪,想找到那三姑娘讨个说法…结果…结果途中撞上了这两位…好汉…” 他看了红袄汉子一眼,眼中仍有惧色,“他们听闻我们要找三姑娘寻仇,二话不说就把我们全绑了,直接送到了三姑娘面前发落…”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那三姑娘见了我们,倒也爽快,承认三公子确是被她手下打伤…但她一再言明,手下人只是教训了纠缠不清的三公子一顿,并未取其性命,三公子后来失踪,与她无关…”
这时,那穿红棉袄的汉子蹦跳过来,插着腰,大大咧咧地嚷道:“我们三姑娘说了!看在你老太君也是江湖上难得的女中豪杰,今日又是你七十大寿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他们几个小崽子,权当是给老太君贺寿的薄礼啦!”
他指着赵龙等人,嗓门洪亮,“至于你们那个什么三公子,哼!那是他活该!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竟敢打我们三小姐的主意?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那光膀子汉子(老二)也灌了口酒,瓮声瓮气地附和道:“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美得他冒鼻涕泡!哈哈!”
两人一唱一和,浑然不将满院宾客和神剑山庄放在眼里。前来的宾客大多知晓赵家三公子赵青锋的纨绔名声,平日里不学无术,专好结交些下九流的江湖人物,此刻听这俩怪汉如此说,心中反倒信了几分,看向老太君的目光便有些微妙。
老太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饶是她涵养深厚,此刻也觉得颜面尽失,一时竟无言以对。
赵青玄脸色铁青,命人上前解开赵龙等人的绳索,让他们退下。他强压怒火,对着两个怪汉冷哼一声:“哼!两位好汉,如此折辱我神剑山庄弟子,未免太不把神剑山庄放在眼里了!” 话音未落,呛啷一声长剑出鞘,寒光一闪,直刺那穿红棉袄的老大!
那红袄汉子“咦”了一声,似乎有些意外,但身形却滑溜异常,脚下踏着古怪的步法,在剑光中左摇右晃,竟不还手,只是嬉皮笑脸地对光膀子老二说道:“老二,三姑娘可说了,不许咱们惹事生非!不然回去要罚一个月不准喝酒!那可比杀了我还难受!”
光膀子老二挠了挠头,眼珠一转,辩解道:“老大你傻呀!三姑娘说的是不让咱们主动惹事!可现在是他们神剑山庄先拿剑戳你,这叫正当防卫!三姑娘可没说挨打了不能还手啊!”
红袄老大恍然大悟般一拍脑门:“对呀!有道理!” 话音未落,正好赵青玄一剑刺向他肋下!只见他身形诡异地一扭,如同泥鳅般滑到赵青玄身侧,轻飘飘一掌印在赵青玄肩头!
“砰!”
赵青玄只觉一股阴柔却沛然莫御的力道传来,半边身子顿时酸麻,长剑脱手,整个人蹬蹬蹬连退七八步,若非旁边弟子眼疾手快扶住,险些栽倒在地!他脸色煞白,又惊又怒,万万没想到这看似疯癫的汉子,武功竟如此诡异高强!
满场宾客顿时哗然!神剑山庄少庄主竟被一掌击退?这两个怪汉究竟是何方神圣?
齐无双此刻的心情,只能用“憋屈到爆炸”来形容!眼看比武魁首唾手可得,风头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怪汉抢尽!又见赵青玄被其一掌击退,众人目光都聚焦在怪汉身上,他心中那股邪火再也按捺不住,只想趁此机会在众人面前露一手,挽回颜面,证明自己才是真正的年轻俊杰!
“呔!哪里来的狂徒,敢在神剑山庄撒野!” 齐无双一声暴喝,身形拔地而起,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金刀划出一道刺目的金光,凌空劈向红袄老大!这一刀含怒而发,气势惊人!
齐天衡老谋深算,早已看出这两个怪汉武功路数诡异,绝非易与之辈,暗叫不好,正要出声喝止,却已来不及!
那红袄老大见又蹦出个穿紫衣服的俊俏后生,也不躲闪,反而好奇地围着落地的齐无双转了两圈,上下打量,对光膀子老二道:“老二老二,你快瞅瞅,这人长得比娘们还俊,到底是公是母啊?”
光膀子老二灌了口酒,嘿嘿笑道:“老大你蠢啊!是公是母,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话引得周围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宾客哄堂大笑。齐无双最恨别人说他男生女相,闻言气得浑身发抖,俊脸扭曲,金刀带着破风厉啸,一招狠过一招,招招不离红袄老大要害,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