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锦和豪哥此时也觉腹中饥饿,扶起爷孙二人,寻了一家看起来颇有年岁的酒楼,在众多食客惊讶的目光下,点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爷孙二人见到满桌的酒菜,顿时垂涎三尺,已顾不得礼节,随着豪哥一起狼吞虎咽起来。
杨锦看着孩童饥饿吞食的模样,心中升起一丝惆怅。
四人酒足饭饱,结账下楼时,天色已渐渐昏暗。
那知几人刚走出酒楼还没几步,那小铃铛突然“哎呦”一声,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小脸瞬间变得煞白。
随即脸上泛起一股骇人的青黑之色,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身体不时地剧烈抖动,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之声。
杨锦一惊,正要上前查看,却见那老者脸色剧变,惊惶失措地叫道:
“坏了!坏了!恶鬼又来索命了!”
杨锦和豪哥一时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老者。
老者急得语无伦次:
“求求两位恩公!
帮忙把我孙儿送到“殉道”道观!
只有到了观里的殉道石碑前,才能暂时压住他体内的鬼气!”
杨锦和豪哥虽然不明就里,但人命关天,还是按照老者的吩咐立即行事。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几人便抵达了那座名为“殉道”的道观。
那知刚一踏入观门,杨锦便觉丹田内的混沌之气无端一阵悸动,周身淡金色的符文亦自行加速流转,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所牵引。
杨锦心下一紧,凝神环顾四周。
但见这道观早已倾颓不堪,虽院门紧闭,却形同虚设。
四周围墙大半坍塌,碎砖乱石堆积成片。
院中主殿与偏房的门窗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黑黢黢的洞口,屋顶瓦碎梁塌,露出大片天空。
看来此观已荒废多年,唯有风雨在此肆意留下了过往的痕迹。
也正因如此,此地也成了爷孙两人的避难所。
老者焦急地指引豪哥,将痛苦呻吟的小铃铛安置在院落中央一块还算完整的石碑前,熟练地让孙儿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从他们动作的娴熟程度可知,此番情景定然已重复过无数次。
杨锦的目光亦被那石碑吸引。
道观中立碑并不稀奇,但此碑越靠近,他体内的混沌之气与金色符文越是躁动不安。
杨锦凝目细看碑文,其上简述道观乃是一位名为“清玄”的流落道人所建,建观缘由却语焉不详,只模糊刻着“以身殉道”四个古篆,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壮与诡异。
小铃铛跪了约莫半个时辰,脸上骇人的青黑之气果然渐渐消退。
加之今日饱餐了一顿,此刻疼痛之感褪去,他竟依旧保持着跪姿,沉沉睡去。
豪哥小心翼翼地将这瘦小的孩子抱起,放到殿角一堆相对干净柔软的干草上,这才一屁股坐到一旁的草堆上,长舒了一口气。
杨锦走近细看,见小铃铛脸色已好转不少,呼吸也渐渐平稳,但周身仍笼罩着在一股淡淡的青黑之气当中,一丝痛楚之色隐隐约约盘桓在他的眉宇之间。
杨锦师承“药王”,于医道一途已得真传,纵是疑难杂症亦颇有解除之法,当下便想为这铃铛诊脉,探究这青黑之气的根源。
只见他伸出三指,轻轻搭在小铃铛瘦得皮包骨头的手腕上。
不料诡异的是,指尖刚触及手腕,那缕盘桓在铃铛手臂肌肤下的黑气,竟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骤然收缩,急速向小铃铛体内深处退去,瞬间隐匿的无影无踪,而孩童的手臂也变得白皙。
杨锦心下惊疑,缓缓抬起手指。
不过片刻,那黑气竟又如同活物一般,顺着血脉经络,慢慢地、一丝丝地重新弥漫回手臂皮肤之下!
一旁的豪哥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低呼:
“杨……杨兄弟!
你这……这变的什么戏法?
那黑东西怎地怕你?”
老者闻声也连忙凑过来。
杨锦眉头紧锁,再次将手指搭上脉门。
方才那诡异的景象又重新演绎了一遍——黑气迅速退散。
这一次,杨锦凝神细查脉象,除了铃铛本身微弱的心跳之外,果然察觉到一股极其隐晦、阴冷滑腻的异样气息!
此刻它龟缩于体内深处,潜藏不动,故而脉象上几乎难以捕捉。
这股气息,宛如拥有心智一般,不像寻常毒素或蛊毒!
杨锦遍览药王所授的《行医要术》,其中记载各种奇症异毒,却也未曾见过如此诡异之物。
它并不吸食宿主气血精魄,而是如同附骨之蛆,潜藏于宿主体内,时不时出来阻挠三经七脉之运转,让此人苟延残喘。
如以常规蛊术引诱之法,显然无效;
若想以内力强行祛除,且不说杨锦的混沌之气至刚至阳,霸道无匹。
这小铃铛毫无武功根基,加之体质孱弱,根本承受不住内力入体,此法亦行不通。
豪哥看得心急,也学着杨锦的样子,粗手粗脚地搭上小铃铛的脉搏之上,那知黑气沉溺不动,并无反应。
他挠挠头,不停的皱眉思索,突然“嚯”一下站起来说道:
“杨兄弟!
这黑黢黢的玩意儿分明是怕你。
就跟……就跟山里的毒蛇怕雄黄一样!
要不……用你的血试试?”
杨锦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一喜:
“豪哥,言之有理!”
他连忙从袖中抽出一柄贴身短刃,在指尖轻轻一划。
殷红的血珠顿时涌出,滴入小铃铛微微张开的嘴唇中。
起初并无异状,但数息之后,惊人的变化发生了!
小铃铛的腿脚、手臂皮肤之下,那原本潜藏的黑气骤然变得清晰可见,如同受惊的蠕虫剧烈翻腾起来。
随着杨锦的血液不断滴入,那黑气仿佛被驱赶、追逐,竟开始从四肢百骸迅速向体内退却!
铃铛脸上的青黑之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褪,脸色逐渐恢一丝红润,呼吸也变得畅快起来!
杨锦见行之有效,便止住指血。
指尖的伤口在淡金色符文微微一绕之下,瞬间愈合如初,连疤痕也未留下。
“杨兄弟,快看!”豪哥突然指着小铃铛,声音带着惊骇。
杨锦顺着他所指看去,只见一缕如筷子略粗、凝而不散的黑气,正从小铃铛的鼻孔中缓缓流出。
这黑气与寻常烟气截然不同,它并不消散于空气中,反而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空中扭曲盘绕凝聚,顷刻间化作一只诡异的飞虫形态,悄无声息地朝着道观破败的院墙外飘去!
“嗯?
还有这等异术?”
杨锦心头一震,瞬间明了。
这绝非寻常病厄,而是有人以邪术暗中操控、窥伺铃铛的气息。
此刻黑色气息已遁入夜色之中。
杨锦连忙一跃从院墙而出,悄无声息地跟着那缕黑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