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替我出气吗?”
陈千哲将秦书举到眼前,一人一狗视线平齐。
小家伙呜咽一声,湿漉漉的眼睛里映着他的影子,像是在认真回应。
他忽然笑了,这是今天相遇以来,他第二次露出笑容。
“谢谢你,书书。”
没有了烦人的小孩,他们在暮色中悠闲地散步,直到夜幕完全降临才回家。
回到那个熟悉的小房间,秦书趴在桌上,看着陈千哲在有限的空间里来回走动。
不一会儿,他在桌边坐下,指了指床边那个用纸箱临时搭建的小窝:“今晚你睡这里,好不好?”
秦书探头望去,发现纸箱里垫着的,是房间里唯一的枕头。
秦书只瞥了一眼,就傲娇地别过头去,尾巴不耐烦地甩了甩。
她才不要睡狗窝!
陈千哲静静注视着她。
经过一下午的相处,他已经能轻易读懂这个小家伙的肢体语言了。
“那你想睡哪儿?”他挑了挑眉,“自己选?”
顿了顿,又补充道:“仅限于这个房间。”
秦书立刻站起身,小爪子踩在试卷上发出沙沙声响,圆溜溜的眼睛认真打量着房间的每个角落。
当然——最舒服的地方当然是床上。
她仰头看了看陈千哲,突然灵巧地跳到他腿上,又借力一跃上了床。
陈千哲并不意外,起身看着正在床上踱步的小家伙。
她昂首挺胸的模样,活像只正在巡视领地的迷你版野兽。
果然还是床上舒服啊。
陈千哲花十几分钟搭好的小窝被拆得七零八落,枕头重新回到了床上。
他站在床边,手指搭在开关上:“那我关灯了?”
原本窝在床中央的小狗突然抬起头,黑葡萄似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急得在床上直转圈。
“不想睡?”陈千哲俯身凑近。
秦书用力跺了跺爪子,盯着陈千哲的脸,内心疯狂吐槽:这人怎么这么迟钝?
床单上那么明显的灰尘看不见吗?她踩出来的爪印都那么大了!
看着小狗焦躁地反复踩踏同一个位置,陈千哲眨了眨眼,终于注意到床单上那片灰扑扑的痕迹。
“你是说……床单脏了?”
秦书还在继续踩着,脑袋一个劲儿往自己爪子上蹭,生怕他还不明白。
“床单被你弄脏了,要洗洗?”陈千哲试探着问。
秦书气得耳朵都竖起来了——这房间哪处不是灰扑扑的?怎么就成了她弄脏的?
见小狗突然僵住不动,陈千哲迟疑地将她抱起:“那……我给你洗洗?”
秦书立刻乖巧地窝在他臂弯里,仿佛刚才那个暴躁的小家伙不是她。
可当陈千哲把她洗干净抱回来时,她又开始闹脾气,死活不肯上床,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
回想起方才的情形,陈千哲的目光落在那张灰蒙蒙的床单上。
面对这只异常通人性的小狗,他非但不觉得怪异,反而甘之如饴地顺着她的意。
秦书趴在刚擦净的桌面上,看着少年利落地换上干净的床单,尾巴不自觉地轻轻摇晃起来。
陈千哲抱着换下来的床单,走到门口时突然顿住。
望着满地狼藉,一个念头闪过:小家伙不愿下地,该不会是嫌脏吧?
确实如此。
秦书并非洁癖,只是想到自己蓬松雪白的毛发沾满灰尘,就浑身不自在。
她蹲在桌上,看着少年忙碌的身影在房间里穿梭。
他不仅扫净了地面,连窗玻璃都擦得透亮,午夜的月光毫无阻碍地洒了进来。
“现在总该满意了吧?”陈千哲擦着额角的汗珠,站在桌前俯身看她,“我也洗过澡了。”
秦书盯着他搭在桌沿的手——那修长的手指还泛着沐浴后的微红。
她欢快地扑进他掌心,小尾巴摇得像朵蒲公英。
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陈千哲将唯一的枕头让给了她。
看着雪团似的小狗在枕头上蜷成一团,呼吸渐渐变得绵长,他轻轻揉了揉那毛茸茸的脑袋,也阖上了眼睛。
第二天是周一。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陈千哲几个星期前刚升入高一,今天要去学校的。
秦书急得在床边直打转,小爪子不停扒拉少年的裤腿。
陈千哲系好校服最后一颗扣子,低头对上一双湿漉漉的狗狗眼。
“我得去上学,”他蹲下身,声音比初见时柔软许多,“放学就回来陪你,乖乖在家等我,嗯?”
秦书停下动作,歪着脑袋看他,像是在认真考虑这个提议。
偷偷跟去学校...似乎不太妥当?
陈千哲背好书包,又折回床边蹲下:“会有人照料你的,别乱跑,知道吗?”
这样近的距离,秦书清楚地看见他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是昨夜没睡好。
秦书往前凑了凑,毛茸茸的脑袋轻轻贴上陈千哲的脸颊。
少年感到一阵温热的触感,侧目看去是小狗在用湿润的鼻尖轻蹭他的脸,像是一个小心翼翼的告别吻。
陈千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晨光中。
秦书蹲在门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最终还是按捺住了跟上去的冲动。
趁着这个空档,她决定去会会烂尾楼里那只魅妖。
初见时她就察觉到,陈千哲与那魅妖体内竟流转着同源的气息。
正是这个发现,让她当时手下留情,却不想阴差阳错来到了这里。
更令她意外的是,如今才十六岁的陈千哲体内,竟早已蛰伏着那股妖异的气息。
眼看陈千哲的身影消失,秦书迈着小短腿刚追了两步,后颈突然一紧,被人拎了起来。
“他只是去上学,傍晚就回来了。”身后传来老人沙哑的声音。
秦书扭头对上一双略显浑浊却慈祥的眼睛,还没等她挣扎,就被轻轻放进沙发旁的藤编篮里。
陈奶奶从柜子里取出一个软垫,仔细铺在篮底:“乖乖在这儿待着,别捣乱。”
原来这就是陈千哲说的“有人照看”。
秦书蜷在软垫上,想起昨日这祖孙三人还互不干涉的模样,不知陈千哲用了什么法子,竟让两位老人愿意暂时看顾她。
随着大门“咔嗒”一声落锁,秦书知道,暂时她是出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