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禾睁开眼时,医务室的病床上洒满阳光。
窗外明媚的光线透过玻璃,在被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调送着徐徐凉风,驱散了夏日的燥热,舒适得让人恍惚。
沐浴在这般温暖的阳光里,梦中那些可怖的画面似乎也褪色了几分。
“睡得好吗?”
一道女声突然响起。岳禾揉着眼睛,下意识回答:“还不错。”
对方没有接话,只是轻轻笑了两声。
那笑声像羽毛般飘忽,又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那就好。”
女人的声音悠悠传来,“我很期待......我们在梦里的下次见面。”
梦里?下次?
岳禾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病房门口空无一人,身旁的病友仍在熟睡。
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瞬间将她裹挟。
“谁......谁在说话?”
她的声音发颤,视线慌乱地扫过病房每个角落——没有人。
岳禾死死抱住被子,突然尖声大叫:“滚开!滚!!!”
仿佛只要声音够大,就能赶走那个诡异的声音,就能唤来医务室的值班人员。
只要有人来......只要有人来......
阳光突然被阴影吞噬。
耳边响起尖锐的刮擦声——像是利爪划过玻璃。
她机械地转向窗户,下一秒,心脏几乎停跳。
一张白狗的脸紧贴着玻璃,正朝她缓缓咧开血盆大口。
“啊——!!!”
当医生匆忙赶到时,岳禾已经再次陷入了昏迷。
今日校园里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高一五班四名学生因突发性惊恐症被送往医院,二是高一二班的琳达与一班的洛川也先后被家长紧急接走。
没了往日的纷扰,陈千哲难得准时踏出校门。
刚出校门,一团白色身影便飞扑而来。
“书书!”
陈千哲弯腰将秦书搂进怀里,“又不听话偷跑出来。”
他低头蹭了蹭小狗毛茸茸的脑袋,柔软的毛发扫过脸颊,惹得他耳尖发痒,“不过......见到你真好。”
但小狗擅作主张的偷跑终究惹恼了主人。
晚饭后,陈千哲蹲下身,直视着秦书湿漉漉的眼睛:“今天取消户外活动。”
他顿了顿,“我要写作业,不能陪你玩了。”
秦书并不在意——她本就不是真的需要遛弯的小狗。
可事情远比想象中严重。
往常即便忙于功课,陈千哲总会时不时过来揉揉她的耳朵,或是挠挠她的下巴。
但今晚,书桌前的身影始终未动。
秦书趴在书桌另一端,歪头打量着低头解题的少年。思索片刻,她轻盈地站起身。
摊开肚皮等人来摸?
哦不,她向来主动出击。
陈千哲刚展开数学试卷,忽然感到腿上一沉。
夏季单薄的校裤根本挡不住那份毛茸茸的触感,他能清晰感受到小狗温暖的体温。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秦书已经抬起爪子,直接按向某个重要部位。
“嗯......”
少年猝不及防地仰起脖颈,喉间溢出一声轻哼。
修长的手指立刻钳住她作乱的爪子,眉头紧蹙:“你干什么?”
秦书对上他精彩纷呈的表情,狡黠地抬起另一只前爪。
不好意思,她现在可是有四个爪子呢。
随即陈千哲身体微微一颤,眼神复杂地凝视着她那双圆溜溜的眼睛。
可能这就是男高的魅力吧,秦书只是动手了还没动脚呢,状态已经很可观了。
桌上的数学试卷终究没能继续写下去。
但代价是,当晚秦书被关在了卧室门外。
她趴在门外,尾巴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没想到这种事情,居然也会有陈千哲报复回来的一天。
卧室内,陈千哲坐在床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状况,表情变得十分精彩。
这合理吗?
他又不能真的将秦书关在外面,换了身衣服后走出房门,将枕头拿出去放在沙发上。
蹲下身与秦书平视时,少年耳尖还泛着未褪的红晕。
陈千哲总是会被秦书的目光触动——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盛满纯粹的爱意,仿佛能包容他所有的阴暗面。
当所有人都避之不及时,只有她会心疼地蹭过来,用毛茸茸的脑袋轻拱他的手心。
其他小狗也会这样深爱主人吗?
他不知道。
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份偏爱独属于他。
秦书看了看沙发上的枕头,轻巧地跳上去盘成一团。
随便吧,睡哪儿都一样。
“好像已经习惯了,”陈千哲低声轻笑,“没有书书陪着,睡不着。”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梳理着她的毛发:“刚才是我不好,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陪陪我吧?”
说着,他连人带枕头将秦书抱回卧室。
房门轻轻合上,客厅重归寂静。
直到身侧毛茸茸的一团呼吸变得绵长均匀,陈千哲才在熟悉的温暖中安心阖眼。
确认陈千哲熟睡后,秦书悄然睁开了双眼。
最近发生的事脉络已然清晰——学校里的麻烦好解决,棘手的是那只魅妖。
当务之急是要弄清陈千哲与那妖物之间的事。
毕竟那东西绝非善类,在来这里前就曾对陈千哲出过手。
秦书重新阖眼,再睁开时,眼前景象已然变幻。
这是陈千哲的梦境。
“你能不能安分点?每转学一次就要闹出点事来,非要丢尽我的脸才甘心是不是?”
熟悉的客厅里,陈治年正坐在沙发上厉声呵斥。
陈千哲穿着崭新的校服,可洁白的布料上溅满墨渍与泥点,凌乱的黑发下,那张俊脸带着几道擦伤,整个人显得格外狼狈。
一部手机狠狠砸在陈千哲脚边,屏幕顿时碎裂成蛛网状。
陈治年猛地站起身,额角青筋暴起。
“你自己看看!刚入学就闹得满城风雨,现在连我的同事都在传你的‘光辉事迹’!”
他声音发颤,非要把我的脸丢尽才甘心?
陈千哲垂眸,碎屏上“暴力狂”、“校霸”、“怪物”等刺目的字眼争先恐后涌入视线。
可明明......是那些人先来堵他的。
记忆闪回放学时分——刚踏出校门,他就被七八个混混围住。
为首的男生穿着同校制服,将烟头碾在他脚边,轻佻地打量道:“就你?那个据说能打掉人牙的人?”
身后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领头的男生狠狠推搡着陈千哲的肩膀:“这是我的地盘。你一来就闹这么大动静,我不得好好‘招待’你?”
他狞笑着,手指用力戳在陈千哲胸口,“看看你这身骨头,到底有多硬。”
“敢抢老子的风头?”
陈千哲攥紧拳头,不还手只会被打得更惨。
没有人会来帮他,一次都没有。
事情最终还是闹到了老师那里。
陈治年嫌丢人,根本不愿露面。
老师再三联系无果,看着眼前这个同样难缠的刺头,只得无奈放人。
可刚出校门,一桶混着泥水的墨汁就当头浇下。
陈千哲抹开糊住视线的污渍,只看到一群哄笑着逃远的背影。
回到家,迎接他的是父亲劈头盖脸的怒骂。
他站在玄关,校服滴着污水,指尖还残留着打架时的擦伤。
可他又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