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稚爱挣脱开自己被李择明紧扣住的手,她很疑惑,“择明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什么叫他的真面目?”
李择明缓了缓情绪,正打算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解释时。
“您好?这是女洗手间。”
外面响起了略显诧异的人声,两人皆一愣,对视一眼,李择明转身去拉门。
门外是一脸错愕的酒店工作人员。
刚才她看见一个人鬼鬼祟祟扒在女洗手间门口偷窥,询问后对方理都不理她转身就跑,眼下见出来的又是个男人,她不由心里犯嘀咕。
下意识抬头确认门上标识确实是女洗手间后,她糊涂了,“这到底什么情况?”
然而李择明没有理会这个工作人员的自言自语,他迈步出去,左右看了一眼,但长廊上已经空无一人。
独属于两个人的空间有了第三人的存在,谈话只能无疾而终。
等徐稚爱回到位置上的时候,庆典活动已经进行到了独唱表演。特别邀请来的女高音歌唱家站在舞台上,展开双臂,唱着《渴望你回到我身边》。她身后的交响乐队用余光看着中间的指挥,默契地演奏手中的乐器。
这首曲目,是德国作曲家乔治·弗里德里希·亨德尔于1735年创作的歌剧《阿尔契娜》中的咏叹调。
《阿尔契娜》的故事取材于阿里奥斯托的史诗《疯狂的罗兰》,讲述了一个女巫用魔法盖了一座城堡,自己伪装成妩媚动人的女王,勾引年轻骑士供她享乐的俗套故事。
“回到我身边沉溺吧
爱你,我的挚爱
爱你,我的挚爱
是这个忠诚的灵魂
唯一的渴望——”
台下观众不管懂不懂得欣赏,都表现得很陶醉。李择宪也直直地盯着前方,认真到徐稚爱坐下后都没有询问什么。
明明她食言了,这一趟洗手间去了很久。
徐稚爱喊他,“择宪。”
见没有反应,她又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人这才如梦初醒。李择宪扭头看了过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却没有说话。
为了更好地欣赏演出,工作人员把观众席的灯光调暗了不少,堪堪够照明。也正因为如此,李择宪转过来后徐稚爱才发现他额头出了不少冷汗,瞳孔不自然地震颤着,放在膝上的手也在发抖。
徐稚爱被吓到了,“择宪,你还好吗?”
话语刚落,李择宪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抓住她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恳求道,“稚爱,我们走吧。”
“走?”
“对,离开这里!”
李择宪很迫切,一副徐稚爱如果不答应他就会崩溃了似的,令人不明所以。
陈润珍听到动静,疑惑地看过来,“这是怎么了?”
徐稚爱也很懵,她摇了摇头,“择宪好像不舒服。”
陈润珍皱了皱眉,伸手摸了一下李择宪的额头,惊诧道,“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徐稚爱嫁进了李家,不是外人,她自然而然当起了婆婆的角色,陈润珍吩咐道,“我不方便离开,稚爱你带着择宪去找酒店的工作人员。前门还有记者,从后门走,有什么情况跟我说。”
“好。”
然而下一秒,因为演出结束,观众席的灯光亮起了。
大家欢呼雀跃鼓起掌,却只有李择宪被刺激得闭上了眼睛。
明明只是普通的灯光,却让人置于太阳底下暴晒一般,他泪水止不住地涌出,感觉自己心跳越来越快,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疼,恶心感上涌,仿佛五脏六腑都要从喉管里吐出来似的。
耳朵嗡鸣,但忽然的,一切都安静了。
因为他看到了自己。
原本应该播放宣传片的大屏,突然像被病毒入侵一般,画面闪烁着,奇怪的颜色、扭曲的画面,以及男人女人刺耳的尖叫声。
这是什么?!
“哇,明明只是让你体育课罚跑三圈而已,怎么嘴唇白得像准备要死掉了一样?”李择宪慢条斯理地戴上跟班递来的一次性手套,他拽住男生并不长的头发,往后扯了扯,友好地笑着,“口渴了应该要喝水吧?”
下一秒人被他按进马桶里,止不住地挣扎,但他还很有闲情逸致地转头问起其他人,在泳池里憋气一般可以憋多久。
天啊,稚爱看到这个的反应会是什么?
李择宪转头,却只看到了一辆在午夜飞速疾驰的明黄色跑车。像电影里的推镜头,视频慢慢引导着观众的视线聚焦到驾驶座。
“他”出现了。
李择宪不顾路边提醒限速的牌子,将油门踩到底。风从车外灌入,马达的轰鸣声刺激着心脏带来强烈的快感。
但突然的,他视线里多了一辆本不应该在偏僻郊区出现的小电车。林宥的惊呼声,李择宪在撞到人后才想起来踩刹车,但一切都晚了。
女人连同电车零件轻巧地飞出去,劣质金属保温饭盒被砸开,里面的汤汤水水撒了出来。腌制的小葱混合着血液,像是没有把控好调料比例溢出多余的酱汁,造成令人作呕的视觉冲击。
她气若游丝,趴在油柏路上看着他。
“我们不打电话叫救护车吗?”
林宥迟疑的声音。
李择宪喝了酒脸有些热,他敲了敲方向盘,嗤笑一声,“那你报警吧,顺便把我也抓了。”
林宥不说话了。
于是两人在车上坐了半个小时,中间李择宪觉得无聊甚至开了一把游戏。等河东允安排好一切,才来了已经被收买的医生。
画面快速地像走马灯一样闪回,他殴打社会关怀生的片段、他侮辱全成浩是狗的片段、他在天台死死掐住林宥脖子的片段,罪行累累,数不胜数。
观众席鸦雀无声。
突然的,所有人像商量好了似的,纷纷面无表情地看了过来,开始谴责他。
“真恶心!”
“下地狱去吧!”
“没想到李家出了个魔鬼!”
“你伤害了那么多人,怎么好意思和她在一起!”
咒骂声不停,大家愤慨不已。
等徐稚爱站起身,他们才安静下来。
李择宪呼吸放轻了一些,等待最后的审判。
然而徐稚爱眼中没有憎恶,她的手轻轻抚上他脸颊,“择宪,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的。”
和想象中的不同,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李择宪难以置信,“真的吗?”
稚爱笑了,“嗯,我爱你。”
徐稚爱明明是笑着的,但给人的感觉越来越诡异,一阵金属在塑料板上摩擦的刺耳声,这种不协调感让李择宪猛地回神。
他惊疑不定地看了看四周,灯光还是那么昏暗,台上的女高音歌唱家仍在演唱着《渴望你回到我身边》。
原来刚刚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择宪?”
肩膀被人拍了拍,李择宪呆愣愣地转头。
徐稚爱目露担忧,“怎么出了这么多汗,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