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巨大的精神压力,舰队终于冲出了浓郁的情感迷雾,抵达了“心象绘卷”的核心区域。
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撼,也令人心痛。
那并非一个实体的沙漏,而是一片浩瀚无边的、仿佛由无数流动的画卷、光影、旋律和记忆构成的意识之海。这就是“心象绘卷”的本体,宇宙灵魂与情感的归宿与记录者。
然而,这片本应绚丽多彩、蕴含无限生机的意识之海,此刻却大片大片地失去了色彩,变得灰白、死寂。无数代表着美好记忆的光点正在熄灭,欢快的旋律被扭曲成刺耳的噪音,完整的画卷被撕裂。而在那灰白与色彩的边界处,一种肉眼难以直视的、纯粹的“虚无”正在缓慢而坚定地蔓延。
在那“虚无”的中心,悬浮着一个模糊的、不断变换形态的阴影。它没有具体面貌,更像是一个“存在的空洞”,不断发出那种冰冷的、抹杀一切的“低语”。它就是这一切的元凶——“心灵低语者”。
而在意识之海尚未被完全侵蚀的区域,一个微弱的光团正在艰难地抵抗着。那光团中,隐约可见一个不断变化的身影,时而如慈母,时而如严父,时而如稚童,时而如智者……它就是“心象绘卷”的意识本体,绘卷之灵。
绘卷之灵的光芒已经极其黯淡,它看到陈珩等人的到来,传递出一股混合着惊喜、焦急与绝望的意念:
【救……救救……记忆……情感……都要……被抹去了……它……饥饿……要让一切……归于……虚无……】
“攻击那个阴影!”基拉毫不犹豫,下令舰队集火。
然而,能量攻击穿过“心灵低语者”,如同石沉大海,没有激起任何涟漪。它本身似乎就是“虚无”,常规攻击毫无意义。反而,它的“低语”因为受到干扰而变得更加尖锐,大片区域的色彩瞬间黯淡下去。
“没用的!”莉亚娜痛苦地捂住耳朵,“它的存在方式……和‘悖论之影’类似,但更彻底!它是否定‘存在’本身的概念!”
陈珩凝视着那片蔓延的虚无和中心的阴影,大脑飞速运转。他尝试调用规则百科中的知识,却发现关于“心象”和“虚无”的记载极为晦涩。
“编译之神!”绘卷之灵的意念再次传来,带着一丝决绝,【它……以‘存在’为食……尤其是……强烈的‘存在证明’……记忆、情感、信念……皆是它的食粮……但……若有无‘我’之念……无执之境……它便无法吞噬……】
无‘我’之念?无执之境?
陈珩心中一震。这听起来近乎禅理。难道要击败它,必须先消除自我的意识?但这怎么可能?
不,不对。绘卷之灵的意思,或许不是消灭自我,而是……一种更高层面的“秩序”?一种不被情感和执念所束缚,回归到最本源“存在”的状态?
他想起了自己的“弹性秩序”。真正的弹性,是否也包含着对“空无”的包容与理解?而非一味地对抗?
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
他看向基拉和莉亚娜,快速下达指令:“停止一切攻击!所有人,收敛心神,坚守一点——‘观察而不评判,存在而不执着’!将你们的意识频率,尽可能与我同步!”
虽然不解,但基于绝对的信任,基拉和莉亚娜立刻照做,并将指令传达给所有精锐守护者。
陈珩则深吸一口气,将“弹性秩序”框架推动到极致。这一次,他不是去编译,不是去创造,也不是去修复,而是……去“模拟”。
他模拟绘卷之灵所说的“无执之境”,模拟那片“虚无”的本质——那不是毁灭,而是一种未被定义的、纯粹的“潜在可能性”!
他将自身的存在感降至最低,仿佛化作了意识之海的一部分,同时又带着“时间轴锚定”的稳固,朝着那片蔓延的“虚无”和中心的“心灵低语者”,缓缓“融入”进去。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他对秩序本质的理解,赌的是他的“变量”特质,能否在这种概念层面的对抗中,找到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