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门旁的云屋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林风踩着梯子，把“解忧铺”三个字的木牌挂在门楣上，字是沙悟净帮忙写的，笔锋带着点流沙河的粗犷，倒比那些仙气飘飘的匾额顺眼得多。
“左边摆陶瓮，右边放工具台。”林风跳下梯子，指挥着来帮忙的水清，“王强说的扳手、螺丝刀放第二层，记得用红绳捆好，别让小仙童拿去当玩具。”
水清抱着个木箱，里面是王强托林风带的“零件”——有开天斧碎片的边角料磨成的螺丝，有鲛人油脂做的润滑油，还有些看不懂的金属薄片，据说是修南天门门轴剩下的。小家伙踮着脚把零件摆好，绿火在指尖跳了跳：“林大哥，真有人来修东西吗？神仙的法宝不都是自己养的吗？”
“总会有的。”林风笑着递给他块刚烤好的桃干，“昨天太白金星还说，他的拂尘柄松了，让我帮忙加固呢。”
正说着，门口探进来个毛茸茸的脑袋，是阿青。小狐妖背着个竹篓，里面装着从花果山采的新鲜桃子，尾巴尖还沾着片桃花瓣：“林大哥，悟空大王让我送桃子来，说给你铺子里当零嘴。”
“替我谢谢他。”林风接过竹篓，往阿青手里塞了块关东煮的鱼丸——是昨天蟠桃宴剩下的，他用陶瓮温着，“刚煮好的，趁热吃。”
阿青捧着鱼丸，小口小口地啃着，耳朵抖了抖：“林大哥，花果山的学堂盖好了，沙悟净师父让我问你，啥时候回去教我们认字呀？”
“等铺子走上正轨就回。”林风摸了摸她的头，“我带了本凡间的《千字文》，到时候教你们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阿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蹦蹦跳跳地跑了，说是要回去告诉小伙伴们“凡间的字长得不一样”。林风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转身往陶瓮里添了瓢流沙河的泉水，昆布在水里慢慢舒展，香气渐渐弥漫开来。
开张第一天的客人比想象中多。辰时刚过，太白金星就拄着拐杖来了，手里提着柄拂尘，木柄处果然松了，晃悠悠的。
“林小友，麻烦你了。”太白金星把拂尘放在工具台上，“这柄拂尘陪了我三千年，上次跟梅山六圣打架时磕了下，就成了这副模样。”
林风拿出王强做的螺丝刀，小心翼翼地拧开柄尾的螺丝，往里面滴了点鲛人润滑油，又垫了块薄木片：“这样就稳了，您试试。”
太白金星挥了挥拂尘，果然不晃了，乐得胡子都翘起来：“好手艺！比天庭的铁匠铺强多了！”他从袖袋里摸出个锦囊，“这是老夫的谢礼，里面是凡间的桂花蜜，煮关东煮时加一勺，味道更鲜。”
林风刚收下桂花蜜，门口又进来位客人——是掌管姻缘的月下老人。他背着个大布袋，愁眉苦脸地把布袋往桌上一放：“林小仙，你帮我看看这红线，最近总打结，害得好几对凡人错过了姻缘。”
林风打开布袋，里面的红线果然缠成了一团乱麻，线头还沾着点黑色的粉末，像是……无妄海的锈迹。他心里一动，拿出齿轮信号器在红线上扫了扫，粉末遇光后化作青烟，红线瞬间变得顺滑起来。
“是‘无妄之锈’的余孽。”林风说，“王强让我带了这个。”他递给月下老人一小瓶润滑油，“每次用红线前滴一滴，能防锈。”
月下老人千恩万谢地走了，临走前塞给林风根红绳：“这是老夫用蟠桃木心做的，戴在身上能招好运。”
一上午忙得脚不沾地。有东海龙王来修龙角上的铠甲，有嫦娥仙子来给玉兔修食盆，甚至连弥勒佛都来了，说他的佛珠串绳松了，想换根结实点的——林风给找了根流沙河的水草纤维编的绳子，又韧又软，弥勒佛捻着佛珠直夸“接地气”。
午时刚过，猪八戒扛着上宝沁金耙来了，身后还跟着高翠兰。高翠兰手里提着个食盒，里面是刚蒸好的肉包子，热气腾腾的。
“小林子，俺来保养耙子！”猪八戒把耙子往工具台上一放，拿起个包子就往嘴里塞，“翠兰说你这铺子缺个帮手，她来给你打下手，顺便……顺便学做关东煮。”
高翠兰脸有点红，打开食盒把包子摆在碟子里：“我在家也常做饭，帮你洗洗碗、切切菜还是行的。”
林风求之不得。他正愁没人帮忙看铺子，高翠兰心细，又懂些凡间的厨艺，再合适不过。“那太好了！正好我这陶瓮里的萝卜快煮没了，你帮我削几个新的？”
“哎！”高翠兰应着，拿起菜刀就忙活起来。她的动作麻利，萝卜削得又快又匀，切成滚刀块扔进陶瓮里，溅起的水花带着昆布的清香。
猪八戒一边看着高翠兰干活，一边跟林风唠嗑：“听说你这铺子还管‘解忧’？上午有个土地神来哭，说他那山头的桃树总被小妖偷，你给支了个招？”
“嗯，让他在桃树下埋点竹片，小妖踩上去会响，就不敢来了。”林风给上宝沁金耙的齿刃上抹润滑油，“王强说，很多麻烦不用打架，动动脑筋就行。”
正说着，门口进来个穿黑袍的身影，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他走到柜台前，把个东西往桌上一放，声音沙哑：“能修吗？”
桌上放着的是面铜镜，镜面布满裂纹，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正是……轮回镜的碎片！
林风心里一紧，抬头看向来人。黑袍人抬起头，露出张苍白的脸，竟是夜游神！他的左眼缠着绷带，渗着点血，显然受了伤。
“夜游神？你怎么……”
“别声张。”夜游神压低声音，指了指轮回镜碎片，“这是从地藏王菩萨的禅房找到的。昨夜有人闯进地府，偷走了轮回镜的核心碎片，还伤了菩萨。这是留下的唯一线索，我不敢声张，怕引起恐慌。”
高翠兰削萝卜的手停了下来，猪八戒也收起了笑容，握紧了上宝沁金耙。
林风拿起碎片，指尖拂过裂纹，金箍棒的金光在指尖一闪，碎片上浮现出淡淡的影像——是个穿白色长袍的身影，背影很熟悉，像是……弥勒佛？
“不可能！”高翠兰惊呼，“弥勒佛一直在天庭，怎么会去地府偷碎片？”
“未必是本人。”夜游神说，“那身影的脚下有团黑雾，像是被人操控的傀儡。而且……”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地藏王菩萨说，那黑雾里有‘无妄之锈’的气息，比王强对付的那批更浓。”
又是无妄之锈。林风想起王强说的“锈迹会传染”，心里沉了下去。如果锈迹已经蔓延到地府，甚至能模仿神仙的样子，那三界的安稳恐怕只是表面的平静。
“这碎片能修吗？”夜游神问，眼神里带着期盼。
林风仔细看着碎片的裂纹，用齿轮信号器碰了碰，碎片发出刺耳的嗡鸣：“能修，但需要轮回镜的其他碎片做引子。你知道……其他碎片在哪吗？”
“地藏王说，当年轮回镜碎后，有块碎片落在了……”夜游神的声音突然顿住，警惕地看向门口，“有人来了，我先走！这是地府的传讯符，有事捏碎它！”
他抓起碎片塞进怀里，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门口。几乎同时，太白金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林小友，玉帝让你去一趟凌霄殿，说有要事商量。”
林风心里咯噔一下。夜游神刚走太白金星就来，是巧合吗？他看了看猪八戒和高翠兰，两人都眼神凝重。
“俺跟你一起去。”猪八戒把上宝沁金耙扛在肩上，“谁敢耍花样，俺一耙子拍扁他！”
高翠兰也说：“我看好铺子，你们小心。”
跟着太白金星往凌霄殿走的路上，林风心里七上八下。他摸了摸胸前的齿轮印记，王强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锈迹最喜欢钻空子，越是看起来安稳的时候，越要当心。”
凌霄殿里的气氛很严肃。玉帝坐在龙椅上，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旁边站着弥勒佛，手里的佛珠转得飞快。
“林风，你可知罪？”玉帝开门见山，声音带着怒意。
林风一愣：“臣何罪之有？”
“你私通地府，藏匿轮回镜碎片，还妄图勾结无妄之锈！”玉帝一拍龙椅扶手，“太白金星亲眼看见夜游神进了你的铺子，还交了东西给你！”
“不是的！”林风急忙解释，“夜游神是来修轮回镜碎片的，说有人偷了核心碎片，还伤了地藏王菩萨！”
“一派胡言！”弥勒佛突然开口，脸上没了往日的笑容，“地藏王菩萨好端端地在灵山讲经，何来受伤之说？倒是你，与无妄海的‘锈迹’有过接触，难保不是你引狼入室！”
林风看着弥勒佛，突然想起碎片上的白色身影，心一点点冷下去。眼前的弥勒佛，虽然笑容还在，眼神却透着股陌生的寒意，跟他印象中那个宽厚的菩萨判若两人。
“你不是弥勒佛。”林风猛地开口，金箍棒瞬间出现在手中，“你的佛珠……少了一颗！”
弥勒佛脸色骤变，下意识地摸向佛珠。果然，原本一百零八颗的佛珠，少了最底下的一颗，那里缠着圈黑线，散发着淡淡的锈迹气息。
“被你看出来了。”假弥勒佛冷笑一声，周身爆发出黑雾，化作个模糊的黑影，手里的佛珠变成了根黑色的锁链，“既然如此，就留你不得！”
黑影的锁链直扑林风面门，带着刺骨的寒意。猪八戒的上宝沁金耙及时挡住，火星四溅：“果然是假货！看耙！”
凌霄殿里顿时乱作一团。玉帝被天兵护着往后退，太白金星急得直跺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风的金箍棒与黑影的锁链碰撞，震得手臂发麻。他能感觉到，这黑影的力量比无妄海的锈迹强得多，像是……被什么东西强化过。
“你的锁链……是用开天斧碎片做的！”林风喊道，“你到底是谁？”
黑影不说话，锁链越收越紧。就在这时，林风胸前的齿轮印记突然发烫，王强的声音透过印记传来：“用信号器怼他的锁链接口！那是他的‘锈点’！”
林风立刻掏出齿轮信号器，对准锁链与黑影手腕连接的地方，猛地掷了过去。信号器撞上锁链，发出刺耳的“滋啦”声，黑影发出一声惨叫，锁链瞬间崩碎，黑雾也淡了许多。
“不可能……你怎么会有……”黑影的声音带着惊恐。
“送你上路的东西！”猪八戒的上宝沁金耙横扫而过，金光撞上黑雾，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化作无数黑色的粉末，消散在空气中。
粉末落地的瞬间，远处传来一声钟鸣——是灵山的方向。太白金星脸色一变：“不好！是灵山的警钟！看来真的弥勒佛出事了！”
玉帝终于反应过来，急忙下令：“快！派天兵去灵山！再去地府看看地藏王菩萨的情况！”
林风握紧手中的金箍棒，看着地上的黑色粉末，心里清楚——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这黑影能模仿弥勒佛，还能用开天斧碎片做武器，背后一定藏着更大的势力，甚至可能……比王强遇到的“锈迹”更可怕。
他摸了摸胸口的齿轮印记，在心里说：王哥，看来你的《机床维修大全》，得再加印几本了。这三界的“机器”，要修的地方还多着呢。
猪八戒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有俺老猪在，啥妖魔鬼怪都不怕！”
林风点点头，望向灵山的方向。那里的云层已经染上了黑色，像是被墨汁浸染过。他知道，解忧铺的烟火气，暂时要被硝烟味取代了。但他不后悔——正是这人间烟火养出的韧性，才能对抗那些冰冷的“锈迹”。
等把这波麻烦解决了，他还要回南天门的云屋，继续煮他的关东煮，修他的工具，听三界众生的喜怒哀乐。因为他知道，那些藏在烟火气里的暖意，才是三界最硬的铠甲。
林风深吸一口气，握紧金箍棒，跟着猪八戒往灵山的方向走去。阳光穿过云层，在他身后的石阶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道不肯弯折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