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夫子抚着长须,苍老的声音带着赞许:“侯爷此举深谋远虑。
老臣听闻,近日京中流言四起,说圣上闭关是为冲击圣境,若三月内不出关,储君便要在三皇子这位前太子——因为西境之事而顶撞世渊帝,被废。
与四皇子以及九皇子中择选,大皇子和二皇子支持者已经大幅度缩水。”
“流言背后定有推手。”
道衍监正捻着拂尘,眉头微蹙,“钦天监昨日观测到紫微星旁有黑气接近,恐有佞臣作祟。侯爷此次回京,正好定能稳住局面。”
我点头道:“正是为此。父王虽大权在手,但是终究孤木难支。
四皇子背后有外戚势力支撑,九皇子则与西境军户往来密切,前太子本身就有太子底蕴,若是三人争斗失控,怕是会动摇国本。”
“那南境怎么办?”灵星儿眨着灵动的眼睛,她手中的星盘正缓缓转动,“七星圣地的星象显示,北境蛮族下月可能会借秋猎之名南下,若侯爷回京,谁来主持大局?”
“此事我已有安排。”我看向诸位,“蛮族胆敢南下,我镇北战神军团,不认为不可以再次血洗北疆。”
众人闻言皆是瞳孔地震,没想到北疆的军团实力如此强盛,不愧是能与帝都皇室军团分庭抗礼的存在!
“风崖子圣主。”我转向那位周身萦绕气流的修士,“凌云圣地的御风术冠绝大夏,烦请圣主这些时日率弟子巡查南境边境,若妖域有异动,速用传讯符报知帝都。”
风崖子爽朗一笑,周身气流卷起几片落叶:“包在我身上!凌云弟子的飞隼传讯,一日之内便能横跨三千里!”
众人各司其职,议事厅内的气氛渐渐热烈起来。燕倾城忽然开口:“天女派愿调派百名弟子随侯爷回京。她们擅长隐匿行踪,可暗中探查京中异动。”
“不必。”我摇头拒绝,“天女派是瘴魂泽防线的关键,不能轻易调动。京中之事,有父王与国子监的学子们相助,足够了。”
孔夫子闻言赞许点头:“侯爷懂得取舍,难能可贵。防御是根,中枢是本,二者不可偏废。”
我最后拍板道“诸位我一个月后离开此地,回到帝都。你们我若是所料不错的话,诸位在此也待不长时间了,就要奔赴其他战场!”
议事持续了两个时辰,从防御工事的收尾细节,到传讯符的使用规范,再到各地粮草的调配,一一敲定。
待众人散去时,朝阳已升至半空,将议事厅的梁柱染成金色。
我望着案上标注得密密麻麻的地图,忽然想起昨夜清儿端来的银耳羹——原来安稳的日子,从来都不是等来的,而是无数人在各自的位置上,将分内之事做到极致。
接下来的一个月内,镇妖关仿佛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熔炉。
工匠们昼夜不休地铸造玄铁阵旗,修士们轮流往阵眼注入灵力,士兵们则在防线间往来巡查,确保每一处暗哨都在岗。
清儿每日都会带着亲手做的点心来到城楼,有时是桂花糕,有时是杏仁酥,看着我与各部首领议事,便安静地坐在角落研墨。
……………
一个月后的傍晚,九锁连环阵终于迎来启封之刻。
七大圣地的圣主分别站在关隘的七个角落,当沈玄机敲响阵眼处的青铜钟,七道不同颜色的灵光冲天而起,在镇妖关上空交织成巨大的光网。
我站在城楼之上,清晰地感受到大地之下有股磅礴的力量在流转——那是七圣地的灵力通过阵脉相连,形成了一张覆盖千里的防御大网。
“成了!”
沈玄机抚掌大笑,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从此刻起,镇妖关与周边三千里疆域,便是铜墙铁壁!”
众人望着空中的光网,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云清玄走到我身边,递来一枚刻着轩辕图腾的玉佩:“此乃轩辕圣地的传讯玉佩,若京中有急,捏碎它,老夫会立刻带人驰援。”
我接过玉佩,入手温润:“多谢云圣主。”
邪冥子也抛来个黑色香囊,囊袋上绣着诡异的骷髅花纹:“这里面是幽冥教的血蛊,若遇刺杀,捏碎香囊,蛊虫会循着血气反噬凶手。”
燕倾城则送来一幅绣着山河图的绢帕:“此帕上有天女派的追踪咒,若需查探某人行踪,只需将其发丝裹入帕中,帕上便会显现其方位。”
其他九境巨擘都赠送了属于他们独特的礼物,这是他们对我的认可。
夜色降临时,饯别宴在城楼摆开。
没有丝竹歌舞,只有大碗的烈酒与烤得喷香的兽肉。
雷震天抱着酒坛与风崖子拼酒,两人喝到兴头上,竟在城楼上比起了修为,引得众人喝彩。
孔夫子与道衍监正对弈,棋盘上的黑白子落得极快,仿佛在推演着天下大势。
镇妖关的晚风裹着铁锈味,吹得灯笼穗子簌簌作响。
我端着酒坛穿过人群,目光落在不远处那片喧闹的角落——轩辕圣地的圣女云梦轻正与天女派圣女凌青鸾斗酒,江南世家年轻一代领头羊莫痕景阳等人,围坐在一起擦拭兵器。
惊鸿小队的队员们正对着沙盘比划着什么。
这些人与我年岁相仿,眉宇间还带着未脱的少年气,可手上的厚茧、眼角的疤痕,都在诉说着并肩血战的过往。
“哟,大忙人总算肯赏脸了?”天女派圣主燕倾城独女燕红烛吹了声口哨,往旁边挪了挪,给我腾出位置。
她袖口还沾着焚心崖的灰烬,那是前日排查地火脉时蹭上的。
我将酒碗一一斟满,酒液撞在陶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此次虽是我召集大家来镇妖关浴血奋战,可自从接了指挥之责后,倒与尔等少见了。”
指尖摩挲着碗沿的裂痕,那是上次黑河之战时被妖物利爪划出的,“哎,世事难料啊。”
惊鸿小队队员端木仙儿“嗤”了声,将腰间的匕首转得飞快:“队长这是说的什么话?若不是你把瘴魂泽的防御图改了三道,咱们惊鸿小队早成沼泽里的枯骨了。”
她话音刚落,江南世家里的莫痕便笑着点头:“就是,上次咱们被困瘴魂泽三日,若不是侯爷派雷宗主支援,咱们哪有命在这喝酒?”
我仰头饮尽碗中酒,辛辣的暖流从喉咙烧到小腹。
看着眼前这些或笑或闹的面孔,忽然想起初遇时的光景——那时帝都试炼,一群刚从温柔乡里出来的恣意少年。
“好了。”我举起酒碗,笑容里带着释然,“山水有相逢,有缘再聚。”
陶碗在空中相碰,发出清脆的碰击声。简单聊了几句近况,说及云破阙新悟的风刃术,笑谈苏朝宇又揪了哪个不长眼的探子,听景阳念叨着江南的秋收开始了。
直到我看到清儿一人端坐在一旁,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安静。
我端着酒杯走到清儿身边,她正望着远处的光网出神。“在想什么?”我轻声问。
“在想帝都的月亮,是不是也这么圆。”清儿转头看我,眼底映着漫天星光,“也不知道家里的兰花开了没有。”
我握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她腕间的玉镯——那是我们成婚时我送的聘礼,据说能安神定魂。“等处理完京中之事,我便陪你回来看看。”
“好。”清儿笑着点头,眼角的梨涡盛着月光。
三日后清晨,镇妖关的城门缓缓开启。我骑着通体乌黑的战马,清儿坐在身后,双手轻轻环着我的腰。
阿恒带着百名镇北王府的亲卫跟在身后护着我。
七大圣地的圣主与孔夫子等人站在城门两侧,神色肃穆。
“此去一路保重。”云清玄拱手道。
“京中若有麻烦,别忘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孔夫子抚须而笑。
我勒住马缰,朝众人拱手:“诸位多保重。镇妖关的安危,便拜托了。”
马蹄声响起,战车缓缓驶出关隘。
我回头望去,只见九锁连环阵的光网在朝阳下流转,七大圣地的旗帜在城楼上猎猎作响,雷震天正挥着巨锤朝我们道别,燕倾城的白色裙摆在风中飘动……这些身影渐渐缩小,最终化作镇妖关轮廓的一部分。
清儿轻轻靠在我背上:“夫君,我们真的能让天下太平吗?”
我望着前方蜿蜒的官道,道路两旁的田地里,有农夫正在耕作,孩童追逐着蝴蝶,仿佛乱世的阴霾从未笼罩过这里。
“会的。”我握紧缰绳,“因为有无数人,正在像我们这样努力。”
战马踏着晨露前行,将镇妖关的影子远远抛在身后。
前方的路还很长,帝都的风云已在天际酝酿,但我知道,只要镇妖关的防线稳固如初,只要那些坚守在各自岗位上的人们不曾退缩,大夏王朝的太阳,便永远不会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