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仙姑的咒语声越来越急,像无数细针扎着人的耳膜。香案上那簇绿油油的火焰跳动着,映得她面无表情的脸庞阴森可怖。跪在地上的张丫头突然停止了颤抖,猛地抬起头,双眼翻白,喉咙里发出一种不似人声的、如同砂纸摩擦的嘶吼!
“按住她!”马仙姑厉声喝道。
旁边几个帮忙的壮汉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地想按住张丫头。可平日里瘦弱的姑娘此刻却力大无穷,猛地一挣,竟将两个汉子甩开,手脚并用地要向马仙姑爬去,嘴里发出嗬嗬的威胁声,嘴角流下涎水。
围观的村民发出一片惊呼,纷纷后退,胆子小的已经吓得腿软。这景象,实在太骇人了!
柳七爷脸色也有些发白,但还是强作镇定,催促马仙姑:“仙姑!快!快把那东西赶走!”
马仙姑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抓起案上一把混着朱砂的糯米,口中念咒更急,猛地朝张丫头撒去!同时,她拿起一个画满符咒的铜铃,用力摇动!
“叮铃铃——!”
刺耳的铃声与咒语、张丫头的嘶吼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噪音。那撒出的糯米打在张丫头身上,竟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像是打在烧红的铁板上!张丫头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皮肤表面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仿佛有东西在她体内左冲右突!
“不好!”躲在树后的陈亮心头狂震。他虽然不懂马仙姑的具体门道,但凭借孙老所授的粗浅感知和自身经历,他清晰地感觉到,院子里的气息彻底乱了!一股狂暴、混乱、充满怨毒的“煞气”被马仙姑的手段彻底激怒,正在疯狂反扑!这已不是驱邪,而是在引火烧身!
果然,马仙姑摇铃的手突然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溅在香案上,那绿色的火焰猛地窜高,随即熄灭!她手中的铜铃“咣当”掉在地上,整个人踉跄后退,指着还在抽搐的张丫头,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几乎在同一时间,按住张丫头的几个汉子也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击中,惨叫着跌倒在地,抱着头或胸口打滚,仿佛遭受了极大的痛苦。院子里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仙姑!仙姑你怎么了?”柳七爷慌了神,上前想去扶马仙姑。
“滚开!”马仙姑猛地推开他,声音嘶哑,带着深深的惊惧,“这……这不是一般的撞客!是‘厉煞’!我……我道行不够,镇不住!快……快走!再不走都得死!”说完,她竟不顾形象,连滚带爬地就要往院外跑。
柳七爷也吓破了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钱和面子,跟着就想跑。
“站住!”一声怒喝响起。是李干事!他刚才也被吓得不轻,但看到马仙姑要跑,职业责任感和一股书生意气涌了上来,他冲上前拦住马仙姑,“你不能走!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把她怎么了?”
马仙姑此刻哪还有半点“仙姑”的威严,披头散发,状若疯癫,尖叫道:“我怎么了?我差点把命搭上!那是横死的厉鬼!怨气冲天!你们村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东西!等着倒霉吧!”她用力推开李干事,和柳七爷像丧家之犬一样冲出了院子,头也不回地跑了。
院子里,只剩下满地狼藉,痛苦呻吟的汉子,还有依旧在抽搐、情况似乎更加危险的张丫头。张老闷夫妇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绝望的哭声让人心碎。围观的村民早已作鸟兽散,远远躲开,生怕沾染上晦气。
李干事站在原地,看着这混乱悲惨的场面,脸色铁青,浑身发抖。他带来的“科学”和“理性”,在眼前这超乎想象的诡异现实面前,被击得粉碎。他第一次对自己所坚信的东西产生了动摇。
陈亮从树后走了出来,他没有去看逃跑的马仙姑和柳七爷,也没有去理会失魂落魄的李干事。他的目光,紧紧锁在痛苦挣扎的张丫头身上。他能感觉到,那股狂暴的“煞气”并未因马仙姑的失败而消散,反而因为被激怒而更加肆虐,正在加速吞噬张丫头本就微弱的生机。
不能再等了!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转身飞快地跑回孙老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