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1938年3月11日 05:00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也最为寒冷。南沙河阵地经过一夜的短暂喘息,并未恢复多少元气,反而被一种更加凝重、更加压抑的气氛所笼罩。空气中残留的硝烟味混合着泥土的腥气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构成战争特有的刺鼻气息。
顾明洲在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刻就已经醒来,或者说,他并未深眠。完美人类的体质让他只需要短暂的深度休息就能恢复大部分精力,但连日的血腥杀戮和高度紧张,依旧在精神层面留下了刻痕。他靠在冰冷的岩石上,借着微弱的星光,用一小块绒布仔细擦拭着步枪的每一个部件,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冰冷的金属触感,能让他保持绝对的冷静。
当天边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预示着新一天的杀戮即将开始时,日军的炮火便如期而至,甚至比昨日更加猛烈和精准!
轰隆隆——!
这一次,炮弹不再是无差别的地毯式覆盖,而是明显针对已知的川军火力点、指挥所和预备队位置进行重点打击。显然,日军通过昨日的观察和可能的侦察,已经对南沙河阵地的防御配置有了更清晰的了解。
“注意炮火!注意炮火!” 军官们的嘶吼在爆炸的间隙中显得无比微弱。
顾明洲所在的狙击点附近也落下了几发炮弹,巨大的冲击波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碎石和泥土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他紧紧蜷缩在岩石的根部,【生命感知】全开,警惕着可能趁机摸上来的日军渗透小队。
炮击持续了将近三十分钟,比昨日更长。当炮火开始延伸,阵地上已是浓烟滚滚,多处地段通讯中断,工事损毁严重。
“进入阵地!快!快!”
残存的川军士兵们从坍塌的掩体、积土的防炮洞里挣扎着爬出来,踉跄着进入各自的战斗位置。许多人的眼神已经麻木,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和一丝对命令的服从。
顾明洲迅速回到射击位,目光锐利如鹰。透过弥漫的硝烟,他看到日军的进攻队形发生了变化。不再是散乱的散兵线,而是以小队为单位,相互掩护,交替跃进,战术动作明显更加娴熟老练。而且,在进攻队伍的侧后方,他隐约看到了几个穿着不同颜色军装、装备着带有瞄准镜步枪的身影。
“鬼子把他们的狙击手调上来了。”顾明洲心中了然。昨日的精准狙杀,显然引起了日军的重视和报复。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日军的进攻浪潮一浪高过一浪,机枪火力如同泼水般扫射过来,压得川军士兵几乎抬不起头。
顾明洲的压力骤增。他不仅要继续猎杀日军的指挥官和重要目标,还要时刻提防对方狙击手的冷枪。好几次,他刚锁定一个目标,敏锐的直觉就让他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危机感,迫使他在扣动扳机的瞬间微微偏转身体或改变位置。几乎就在同时,他原先所在的位置附近,就会溅起一撮尘土或被子弹击中岩石发出脆响。
这是一场无声的、生死一线的对决。
砰!
顾明洲抓住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一名日军机枪副射手在更换弹板时暴露了半个身子。子弹精准地穿过其颈侧。
【击杀敌方:兵,点数+1。累计点数:793.8。】
几乎在枪响的同时,他猛地向左侧翻滚。噗!一颗子弹打在他刚才依托的岩石边缘,留下一个清晰的弹孔。
“狗日的,盯上你了!”旁边的王二娃也发现了异常,气得哇哇大叫,操纵着重机枪对着疑似狙击手的方向进行了一轮火力覆盖,虽然效果未知,但至少是一种威慑。
顾明洲面色不变,眼神却更加冰冷。他像一只最有耐心的猎豹,潜伏在岩石的阴影里,【生命感知】仔细甄别着前方那些代表生命的能量光点。普通士兵的光点活跃而杂乱,而那几个特殊的、更加凝练且移动谨慎的光点,无疑就是对方的狙击手。
他等待着一个机会。
终于,一名日军狙击手似乎判断顾明洲已经被压制,小心翼翼地从一个土包后探出小半个头和瞄准镜,试图寻找目标。
就是现在!
顾明洲早已调整好姿势,在对方露头的瞬间,几乎是凭借肌肉记忆和超高的敏捷,完成了瞄准和击发!
砰!
子弹呼啸而出!远处那个土包后,钢盔和瞄准镜的碎片伴随着一蓬血雾溅起,那个凝练的光点瞬间黯淡下去。
【击杀敌方:准士官(特种射手),点数+3。累计点数:796.8。】
解决掉一个威胁,顾明洲的压力稍减。他继续着自己的猎杀。一名挥舞军刀的曹长,一个扛着炸药包试图爆破铁丝网的“肉弹”,一个在后方指手画脚的尉官……他的枪声如同死神的点名,稳定而高效地收割着点数,也一次次瓦解着日军的攻势。
然而,个人的力量在如此规模的攻防战中,终究是有限的。日军的兵力优势和火力优势太过明显。尽管顾明洲和王二娃等人奋力阻击,仍有小股日军凭借绝对的火力掩护,突入了前沿部分战壕,惨烈的白刃战随即爆发。
“上刺刀!跟狗日的拼了!” 怒吼声、刺刀碰撞声、濒死的惨叫声响成一片。
顾明洲看到不远处一段战壕里,川军士兵们正与突入的日军绞杀在一起。他毫不犹豫地放下步枪,抽出腰间的军用刺刀卡上枪口,对王二娃喝道:“守住这里!” 随即如同一道利箭,冲入了混战的战壕。
【格斗专家(初级)】在近身混战中展现了恐怖的威力。他的动作简洁、迅猛、致命。格挡、突刺、劈砍……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地落在日军士兵的要害。力量18和敏捷20的完美结合,让他在人群中如同鬼魅,往往日军士兵还没看清他的动作,喉咙或心脏已经被刺刀穿透。他如同一个高效的杀戮风暴,所过之处,日军纷纷倒地,极大地鼓舞了身边川军士兵的士气。
短短几分钟,突入这处战壕的七八名日军被他一人解决了大半,剩下的也被反应过来的川军士兵合力歼灭。顾明洲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温热液体,眼神依旧冰冷,只是呼吸略微急促了一些。他检查了一下刺刀,确认没有损坏,迅速返回了自己的狙击点。
战斗持续到下午,阵地上川军的伤亡已经极其惨重。预备队早已打光,军官伤亡殆尽,很多地段只剩下几个甚至一个士兵在独立支撑。
卫生员周明几乎跑遍了整个阵地,药箱早已空空如也,他只能用撕下的布条、甚至是从阵亡者身上剥下的相对干净的布料,为伤员进行最简单的包扎。他的军装早已被鲜血浸透。一个年轻的士兵在他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周明只能无力地合上他的眼睛,喃喃道:“兄弟,走好……” 声音哽咽。
王二娃的机枪枪管已经打红了三次,靠轮流浇水冷却勉强维持。他的副射手和供弹手都已经阵亡,现在只能由旁边战壕的士兵偶尔帮忙递送弹带。他的嗓子已经喊哑,只能靠手势和眼神与顾明洲交流。
顾明洲的狙击也变得更加艰难。有价值的军官目标越来越少,日军似乎也学乖了,基层指挥官不再轻易暴露。他的点数增长变得缓慢。更糟糕的是,弹药开始告急。他随身携带的日军桥夹子弹已经消耗大半。
夕阳再次将天空染红时,日军的攻势终于再次减弱。阵地上还活着的士兵,几乎人人都带着伤,疲惫地靠在战壕壁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或者默默整理着所剩无几的武器弹药。
陈蕴瑜营长再次巡视阵地,他的左臂用绷带吊着,显然也挂了彩。他走到顾明洲面前,看着这个依旧保持着冷静和战斗力的年轻人,沙哑着开口:
“顾明洲……我们,可能守不了多久了。”
顾明洲沉默地看着他。
陈蕴瑜深吸一口气:“我已经向师部请求援军,但……情况不乐观。如果……如果事不可为,我会下令突围。你……带着你的女人,找机会走。”
顾明洲喉结滚动,诚恳颔首:“谢谢长官。”
他抬起头,望向北方滕县的方向。
苏月华,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