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晚宴的喧嚣在身后渐远时,郁玖鸢正站在二楼露台的阴影里。
晚风卷着雪粒子刮过脸颊,她拢了拢身上的披肩,目光穿过玻璃门,落在宴会厅角落里那个从容举杯的身影上。
容笙寒正和几位商界长辈谈笑,深灰色西装在水晶灯下泛着柔和的光,举手投足间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温和模样。
可只有郁玖鸢知道,那双含笑的眼底藏着怎样的锋芒。
就像此刻,他看似随意地侧身避开某位夫人递来的香槟,指尖在杯沿轻轻一叩,那动作细微得几乎无人察觉,却精准地避开了杯口内侧那圈不易发现的淡粉色药渍。
系统面板在脑海里悄然亮起,容笙寒的状态那一栏突然跳出红色警告:【检测到异常物质反应,疑似强效致幻镇静剂混合成分,潜伏期约30分钟。】
郁玖鸢的眸光瞬间沉了下去。
她不动声色地转身,沿着回廊往休息室的方向走,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无声无息。
方才那位向容笙寒敬酒的夫人,是苏家远亲,丈夫三年前死于一场离奇的车祸,而那场车祸,恰好与当年郁氏的“意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看来苏家背后的人,终于忍不住对容笙寒动手了。
推开休息室的门时,浓重的乌木香气扑面而来。
容笙寒正背对着门站在窗边,指尖抵着眉心,肩膀微微绷紧,平日里温和的声线染上了几分压抑的沙哑:“来了。”
郁玖鸢反手锁上门,走到他面前,才发现他的脸色已经泛开不正常的潮红,眼尾染上绯色,平日里清澈的瞳孔此刻蒙上了层水汽,像是被浓雾笼罩的湖面。
“什么时候发现的?”她伸手抚上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几乎要灼伤皮肤。
容笙寒握住她的手腕,掌心烫得惊人,力道却克制得恰到好处,没有丝毫失态。
他笑了笑,只是那笑意没能抵达眼底,反而带出几分脆弱:“在宴会厅第三杯香槟的时候,味道不对。”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是苏家那位老夫人身边的女佣换的杯子,手法很干净。”
他轻扯嘴角:“还说要寸步不离的看着别人不对你下药呢,转头自己就别下了药。”
能在容笙寒这种人的眼皮底下动手脚,对方显然是做足了准备。
郁玖鸢皱起眉,指尖在他脉搏上搭了片刻,跳动快得惊人,且带着紊乱的节律。
这药不仅有致幻作用,还会剧烈刺激神经中枢,若是强行压制,恐怕真会如系统提示那般,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有解药吗?”她问。
容笙寒摇了摇头,喉结滚动了下,呼吸渐渐粗重起来:“苏家的药是特制的,没有解药。”
他看着她,眼底的雾气散去些许,露出清明的底色,那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隐忍,有担忧,却唯独没有慌乱,“玖鸢,你……”
“闭嘴。”郁玖鸢打断他,语气是难得的冷硬。
她环顾这间休息室,视线落在那张宽大的丝绒沙发上,随即从手包里掏出个小巧的银质盒子。
里面是几支密封的注射器和透明药剂,这是她随身携带的应急药品,原本是为了应对各种突发状况,没想到会用在这种时候。
“这是强效镇静剂,能暂时压制神经兴奋,但副作用很强。”
她捏着注射器,声音冷静得像在分析实验数据,“要么现在用这个,可能会损伤神经系统,要么……”
后面的话不必说出口,两人都心知肚明。
那药性正像野火般在容笙寒的血液里蔓延,他额角的青筋已经微微凸起,握着她手腕的力道越来越紧,指腹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里。
“不能用。”容笙寒的声音带着喘息,却异常坚定,“我的神经系统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
否则怎么保护你?后半句他没说,只是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此刻像蓄满了滚烫的岩浆,“玖鸢,我信你。”
郁玖鸢的指尖顿了顿。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平日里深不可测,此刻却将所有的脆弱和信任都摊开在她面前。
系统面板上,容笙寒的好感度依旧是100,可正面情绪的波动却像掀起了惊涛骇浪,那些密密麻麻跳动的数字,不再是冰冷的攻略数据,而是活生生的、灼热的温度。
她忽然笑了,那笑容里褪去了平日的纯良无害,露出几分冷漠底色下的决然。
她将注射器放回盒子里,抬手解开自己披肩的系带,米白色的羊绒落在地毯上,像一朵盛开即谢的云。
“既然是我的人,自然不能让你出事。”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躺好。”
容笙寒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看着她走近,看着她抬手解开他西装的纽扣,指尖划过他滚烫的皮肤,带来一阵战栗。
他想说什么,却被她用指尖按住了唇。
“别说话,”郁玖鸢的眼神很静,像结了冰的湖面,“现在,听我的。”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将休息室的玻璃窗蒙上了层白雾。
室内的暖气很足,空气中弥漫着雪松与玫瑰交织的气息,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焦灼而滚烫的味道。
容笙寒闭上眼,将所有的理智和防备都卸下。
他能感觉到她的指尖划过他的喉结,划过他紧绷的肩线,那些平日里深藏的、被理智牢牢锁住的欲望,此刻像挣脱了枷锁的野兽,在药性的催化下横冲直撞。
可奇怪的是,只要触碰到她的气息,那股狂躁就会奇异地平息几分,只剩下汹涌的、想要将她揉进骨血里的渴望。
郁玖鸢的动作很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带着某种程序化的精准。
她像个最顶尖的猎手,清晰地知道如何安抚一头失控的猛兽,如何在满足它欲望的同时,又牢牢掌控着主导权。
她的眼神始终是清醒的,看着容笙寒泛红的眼角,看着他紧抿的唇线,看着他压抑到极致的隐忍,系统面板上那些疯狂跳动的数字,在她眼里不过是必须完成的任务指标。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当容笙寒无意识地在她颈间蹭动,当他滚烫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垂,当他用近乎破碎的声音低唤她的名字时,她心底那片万年冰封的荒原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融化。
“玖鸢……”
“别动。”她按住他不安分的手,指尖划过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很快就好。”
时间在滚烫的呼吸和压抑的喘息中流淌,像被拉长的橡皮筋。
窗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停了,露出一轮残月,清冷的光透过雾蒙蒙的玻璃照进来,落在纠缠的身影上,勾勒出暧昧而破碎的轮廓。
当药性终于像退潮般散去,容笙寒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他睁开眼,看到郁玖鸢正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背对着他整理着裙摆。
月光落在她裸露的后颈上,那片肌肤泛着细腻的光泽,却也留下了几处深浅不一的红痕,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他忽然觉得喉咙发紧,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些汹涌的情绪堵在胸口,有感激,有愧疚,有后怕,还有一种更深沉、更汹涌的占有欲,几乎要将他溺毙。
郁玖鸢站起身,转过身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平静。
她拿起地毯上的披肩重新系好,遮住了颈间的痕迹,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药劲过了,应该没事了。”
她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忽然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容笙寒,记住这种感觉。”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冰冷的穿透力,“你是我的人,谁也不能动,你缓一下,我在外边等你。”
门被轻轻拉开,又关上,将一室的暧昧与余温都锁在了里面。
容笙寒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上繁复的吊灯,指尖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和气息。
系统面板在他脑海里。
是的,他也能模糊感知到系统的存在,只是从未点破。
显示着郁玖鸢的名字,那串代表好感度的数字依旧是冰冷的100,可他却清晰地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而走出休息室的郁玖鸢,站在回廊的阴影里,抬手抚上自己发烫的脸颊。
指尖触到的温度,比容笙寒的体温还要灼人。
她看着系统面板上容笙寒那行依旧稳定的100,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
但那迷茫转瞬即逝,很快就被更深的冷漠覆盖。
她理了理微乱的发丝,转身往宴会厅走去。
苏家的这场晚宴,还没结束,而她的游戏,也才刚刚进入最关键的阶段。
只是那夜的灼火与余温,终究像雪地里的脚印,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