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一道苍白的光带。
郁玖鸢赤着脚踩在光带里，指尖划过床头柜上的玻璃杯。
里面的水早就凉透了，杯壁凝结的水珠顺着杯身滑落，在昂贵的羊绒地毯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姬罗衾从床上坐起来，凌乱的黑发垂在额前，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他看着她裸露的后背，那里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红痕，像幅被肆意涂抹的画，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宿醉般的沙哑，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郁玖鸢没回头，只是拿起搭在椅背上的真丝睡袍，慢条斯理地系着腰带。
睡袍的料子很薄，隐约能透出底下的痕迹，她却毫不在意，仿佛那些印记不是来自昨夜的放纵，而是随手画上的装饰。
“苏家破产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开了。”她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窗帘，看向远处城市的轮廓。
晨光中的圣樱学院像座寂静的城堡，而城堡外的世界，想必已经因为苏家的崩塌而掀起惊涛骇浪。
姬念衾这时也醒了，他靠在床头，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目光落在郁玖鸢的背影上，带着种玩味的审视：“姐姐倒是淡定。就不怕我们杀了你灭口？”
“怕啊。”郁玖鸢转过身，脸上挂着惯有的纯良笑容，眼底却一片冰凉，“但我更怕你们后悔。”
她晃了晃手腕上的玉镯，那是个看似普通的古董镯，实则内藏玄机，昨晚的一切都被它悄无声息地录了下来。
姬罗衾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猛地起身，几步走到郁玖鸢面前，伸手就要去抢那只玉镯。
“别动。”
郁玖鸢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笑容里多了几分嘲讽，“现在碰它，只会让里面的东西传得更快。元絮的加密技术，你们应该信得过。”
提到元絮，姬念衾的动作顿了顿。
那位沉醉于生物研究的天才，在信息技术领域同样是个中翘楚，若是被他盯上，姬家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上流社会。
“你到底想怎么样？”姬罗衾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他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少女，比他遇到过的任何对手都要棘手。
“不怎么样。”
郁玖鸢走到沙发边坐下，姿态慵懒，“就像我之前说的，我要你们听话。”
她顿了顿，补充道，“当然，是在不损害我利益的前提下。”
这话说得直白又傲慢，像在对自己的宠物下达命令。
姬念衾低笑起来，他走到郁玖鸢身边，俯身靠近她，语气暧昧：“要是我们不听话呢？”
“那就鱼死网破。”
郁玖鸢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平静无波，“我损失的不过是几个‘棋子’，而你们姬家，恐怕就要彻底退出圣樱市了。”
她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精准地刺中了姬家的软肋。
姬罗衾的拳头死死攥紧，指节泛白，却最终还是松开了。
他知道，他们没有选择。
“苏家的烂摊子，我们会处理干净。”姬罗衾冷冷地说，“但你最好记住，别得寸进尺。”
“我从不得寸进尺。”郁玖鸢笑了笑，“我只取我应得的。”
这时，郁玖鸢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容笙寒”三个字。
她看了一眼姬家兄弟，按下了接听键，声音瞬间变得温柔：“喂，笙寒？”
“你在哪？”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在外面处理点事，马上就回去。”
郁玖鸢的语气带着安抚，“你乖乖在家等我，我回去吃你做的蟹粉小笼包。”
挂了电话，郁玖鸢站起身，开始收拾散落在地上的衣物。
姬念衾看着她熟练地将那些沾染了暧昧气息的衣物叠好，忽然开口：“你就不怕容笙寒知道？”
“知道又怎么样？”郁玖鸢头也不抬地说，“他会理解我的。”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自欺欺人，姬罗衾却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绝对的自信。
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容笙寒那样捉摸不透的人，会对她死心塌地。
这位大小姐，最擅长的就是让别人心甘情愿地为她付出，哪怕知道自己只是她棋盘上的一颗子。
“我送你回去。”姬念衾拿起外套，语气不容置疑。
“不用了。”郁玖鸢拒绝了他的好意，“谢社长应该在楼下等我。”
她昨晚就给谢哲成发了信息，让他今早来接她，想必他此刻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果然，她刚走出酒店大门，就看到谢哲成的车停在路边。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站在车旁等她，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担忧。
“上车吧。”
谢哲成替她拉开了车门，没有多余的询问，仿佛她彻夜未归只是去参加了一场普通的聚会。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清晨的街道上，车内一片寂静。
郁玖鸢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忽然开口：“苏家的事，谢谢你。”
若不是谢哲成在拍卖会上揭穿了瓷盘是“赝品”，林家也不会那么快撤回对苏家的投资。
“举手之劳。”谢哲成的语气很平淡，“只是看不惯有人用赝品糊弄人。”
郁玖鸢笑了笑，没有戳破他的借口。
这位冷漠的完美主义者，总是用最冠冕堂皇的理由，做着最贴心的事。
车子很快就到了别墅门口。
郁玖鸢刚下车，就看到容笙寒站在门口等她，他穿着一身家居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仿佛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回来了？”容笙寒走上前，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包，“我做了早餐，快进来吃吧。”
郁玖鸢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瞬间的僵硬，以及随后轻轻环住她的手。
“对不起。”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刻意的委屈。
容笙寒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猫。
郁玖鸢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以他的能力，想要查到昨晚发生的事，易如反掌。
但他选择了沉默，选择了假装不知道，这正是她最满意的地方。
在这场游戏里，容笙寒无疑是最合格的“宠物”。
走进别墅，郁玖鸢看着餐桌上丰盛的早餐，忽然觉得有些累。
这场精心策划的盛宴，终于落下了帷幕，苏家破产，姬家受制，林家受挫，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但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姬家兄弟不会善罢甘休，林燕然的傲慢也不会允许自己吃这种亏，而谢哲成那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又藏着怎样的心思，谁也说不准。
不过没关系。
郁玖鸢拿起筷子，夹起一个蟹粉小笼包，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