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暖意的风卷着樱花瓣掠过圣樱学院的玻璃窗,却吹不散教学楼里弥漫的低气压。
容笙寒握着钢笔的手指骤然收紧,金属笔身硌出泛白的指节。
第三节课的预备铃刚响过,郁玖鸢的座位依旧空着,摊开的课本上连名字都没写,她从不会这样。
“副会长,这是上周的活动报表。”
学生会干事轻手轻脚递过文件,被他抬头时眼底的冷意惊得后退半步。
容笙寒没接,视线落向窗外那棵快落尽花的樱桃树。
郁玖鸢今早出门时还笑着跟他说“下午想吃樱花大福”,那时她脸色确实有些发白,却只说是春困,还踮脚替他理了理领带,指尖蹭过喉结时带着点凉。
他以为只是寻常的不适。
“砰”的一声,隔壁社团活动室的门被推开。
谢哲成站在门口,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腕骨上淡青色的血管,语气是罕见的急切:“她没来上课。”
元絮抱着的实验记录本滑落在地,玻璃培养皿碰撞的脆响格外刺耳。
他镜片后的眼睛瞬间睁大:“她的抑制剂在我这里,早上没带走。”
林燕然踹开学生会办公室的门时,制服外套的纽扣崩开两颗,傲慢的眉峰拧成疙瘩:“打了三十七个电话,没人接。”
容笙寒猛地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抓起手机往外走,屏幕上停留在今早七点二十的消息框【宝宝,放学等我呀】,后面跟着个吐舌头的表情包。
教学楼到停车场的路很短,四个人却走得像踏在烧红的铁板上。
“她上个月疼得站不起来,是我送她去的医务室。”
元絮的声音发紧,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药盒,“但没像今天这样……”
“她从不缺课。”谢哲成补充道,语气冷得像冰,“除非是……”
后面的话没人接。
他们都清楚郁玖鸢的性子,骄傲得像只不肯折翼的鸟,就算疼得蜷在床上,也只会咬着牙说“没事”。
林燕然突然加快脚步:“去调监控。”
监控画面里,郁玖鸢今早走出别墅区大门时,脚步就有些虚浮。
走到路口的樱花树下,她扶着树干站了足足三分钟,最后是司机老李把她半抱半扶着送回了别墅。
“操。”林燕然低骂一声,指节捏得发白。
容笙寒的脸色比监控屏幕还要冷,指腹一遍遍划过画面里她泛白的侧脸。
他想起昨晚她窝在他怀里,指尖缠着他的领带晃悠,声音软得发甜:“宝宝,明天我要是没去学校,你别担心呀。”
他当时正吻着她的后颈,只含糊地应了声“好”。
车刚驶出校门,容笙寒的手机就响了,是别墅的佣人张妈的电话,声音带着哭腔:“先生,您快回来吧!大小姐她……她在床上疼得打滚,脸白得跟纸一样,叫她也没反应啊!”
“备药箱,叫家庭医生。”
容笙寒的声音稳得可怕,只有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暴起青筋,“现在就去!”
车窗外的樱花树飞速倒退,四月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却暖不透车厢里的寒意。
谢哲成翻出手机里的家庭医生号码,指尖抖得按不准数字。
元絮盯着车载冰箱,突然开口:“里面有热水袋吗?她以前说热敷会舒服点。”
林燕然靠在后座,闭上眼又猛地睁开。
他想起上周撞见郁玖鸢在洗手间干呕,当时她笑着摆手说“吃坏东西了”,现在想来,那脸色分明是疼到极致的虚脱。
他们都知道她痛经,知道她每个月总会有那么几天不舒服。
他们甚至在私下里商量过,等她疼的时候轮流照顾,谢哲成负责处理课业,元絮准备药物,林燕然安排好代步的车,而容笙寒……他们默认他该守在她身边。
就像现在这样,默认他是第一个冲进卧室的人。
容笙寒撞开卧室门时,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
郁玖鸢蜷缩在柔软的大床上,脸色白得近乎透明,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嘴唇毫无血色,原本清亮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发出细碎的、压抑的呻吟。
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玖鸢?”容笙寒的声音发哑,快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握住她冰凉的手。
入手一片滚烫,又带着不正常的寒意。
郁玖鸢似乎被这声音惊动,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只能看到一个熟悉的轮廓在眼前晃动。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身体因为剧痛而轻轻颤抖。
“我在。”容笙寒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他俯身,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感受到她皮肤上惊人的冷汗,“别怕,医生马上就来。”
他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
那个永远从容自信,把一切都掌控在手中,就算疼也只会咬着牙说“没事”的郁玖鸢,此刻脆弱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羽毛。
谢哲成他们也跟着进来了,看到床上的景象,都沉默了。
谢哲成皱着眉,迅速拿出手机联系家庭医生,确认最快到达的时间。
元絮打开药箱,找出合适的止痛药和温水,却看着她紧闭的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喂进去。
林燕然则走到窗边,默默拉上了窗帘,挡住外面刺眼的阳光。
房间里只剩下郁玖鸢压抑的呼吸声和几人沉重的心跳声。
容笙寒一直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汗湿的头发,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他低声在她耳边说着话,语气温柔又带着安抚:“玖鸢,忍一忍,医生很快就来了。我在这里,不走。”
郁玖鸢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意识模糊中,下意识地往他的方向靠了靠,像是在寻求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
容笙寒的心更疼了。
他想起他们官宣后,那几个男人背着玖鸢找到他,脸色复杂地说同意他“做大”,但要求他不能霸占她,要让他们也能靠近她。
可看着眼前这个疼得连动都动不了的女孩,他忽然觉得,那些所谓的“大小”、“霸占”,在她的痛苦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
他只要她好好的。
只要她能不这么疼,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医生很快就来了,给郁玖鸢做了检查,打了止痛针,又开了些调理身体的药。
看着药液缓缓注入她的血管,郁玖鸢的眉头渐渐舒展,呼吸也平稳了些,脸色似乎也恢复了一丝血色,几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郁小姐是长期痛经,这次是因为劳累和天气变化引发的剧痛,需要好好休息,不能再劳累了。”医生嘱咐道,“饮食也要注意,生冷辛辣的都不能碰。”
“知道了,谢谢医生。”容笙寒点头应下,语气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医生离开后,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容笙寒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谢哲成看了看床上熟睡的郁玖鸢,又看了看容笙寒,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有什么事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元絮放下手中的药,也跟着点头:“我把药的服用说明放在桌上了。”
林燕然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郁玖鸢一眼,转身跟着谢哲成和元絮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容笙寒和熟睡的郁玖鸢。
容笙寒在床边坐下,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轻轻替她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得生怕惊醒了她。
窗外的樱花还在飘落,春天的风带着暖意吹进房间,却吹不散容笙寒心头的担忧和心疼。
他知道,从今往后,他要更用心地呵护她,不能再让她受这样的苦了。
他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声音低沉而坚定:“玖鸢,以后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