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吃完饭，看表都9点了，沈钰飞提议出去遛遛弯消食。
“这个点出门，不合适吧？”
她捏着碗沿的手还没松开，语气里带着一种中老年人的谨慎。
“我滴妈呀，你看看外面啥天色再说~”
沈钰飞说着就拉开包厢的窗帘，天光大亮，傍晚远处天际线还镶着一道很浅很浅的紫色霞边。
曹爱华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这才真切意识到，自己刻板印象里的沉沉黑夜，原来离得还远。
街道果然热闹得与她的想象截然不同。
有悠闲踱步的行人，临街店铺灯火通明，最勾人的是沿街一溜排开的烧烤摊，炭火舔舐着肉串发出滋滋的声响，浓郁的油脂香气裹挟着烟火气扑面而来。
幸亏晚饭吃得实在，沈钰飞只听见曹爱华悄悄嘀咕了一句：“幸亏饱了，不然可怎么得了……”
语气里是“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遛了半小时弯，天色完全暗下来，三个人才打道回府。
周明远虽然有时候嘴上比较欠，但当保镖做事还是非常称职的。只要沈钰飞和曹爱华出门，他就会跟在身边，兢兢业业的执行他的保护任务。
第二天一大早，沈钰飞定了闹钟，7点就把曹爱华叫起来，因为他们今天要坐直升机去可可托海。
晨光才刚蒙蒙亮，贝尔407Gxi直升机的旋翼已经开始搅动清晨微凉的空气。
沈钰飞牵着曹爱华的手，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指尖传来的颤抖。
她是第一次坐直升机，昨天坐私人飞机那点兴奋劲，在面对直升机时，全化成了紧张。
“妈妈放轻松~不要紧张，周明远检查了三遍，比游乐场的旋转木马都稳当~”
沈钰飞凑在曹爱华耳边大声说，顺手帮她把安全带扣得更牢。
对面身形高大的周明远正一丝不苟地和本地向导兼摄影师林向东做最后的确认。
两只猫也被直升机巨大的噪音影响，有些焦躁不安，一只耳小爪子“哗啦哗啦”挠猫包，虾条只是一个劲在猫包里转圈。
引擎的轰鸣猛地加剧，淹没了周遭一切声音。曹爱华身体绷紧，下意识攥紧了女儿的手。紧接着，强烈的失重感传来，直升机轻盈地挣脱地面引力。
私人向导林向东沉稳的声音透过耳机响起，告知即将穿越卡拉先格尔地震断裂带，可以进行低空悬停航拍。
沈钰飞的眼睛瞬间亮了，工作状态上线，一把抓过固定在舱壁的相机对准舷窗。
下方绿色草毯与圆润丘陵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巨大的裂口，仿佛大地曾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撕开，袒露出一道边缘参差不齐的巨大伤口，无数层灰白、铁锈红、暗褐色的陡峭岩壁裸露着。
近两小时的航程结束，直升机平稳地降落在可可托海景区外围的专用坪。
舱门打开，九月草原上特有的、清冽中混杂着草木微涩的气息扑面而来。
曹爱华解开安全带，长长舒了一口气，下飞机时脚步还有些虚浮。沈钰飞早已麻利地清点完拍摄装备，跳下机舱，回身朝老妈伸出手：“快来妈妈，下来接地气了！”
曹爱华扶着女儿的手踩上坚实的地面，那股悬空感才算真正消散。
“还是地上好啊，心里踏实，来的时候怎么坐那个私人飞机怎么就没这种感觉呢？”
曹爱华拍拍自己的小心脏，心有余悸。
“说明我还得努力，挣个私人飞机回来你就能天天坐啦，嘎嘎嘎嘎……”
沈钰飞安慰加打岔，成功让曹爱华平复下来。
那边周明远和林向东已经把行李和两只猫的航空箱拎了下来。
虾条被抱出箱子，立刻迈着稳“重”的步子踱到沈钰飞脚边，亲昵地蹭着她的裤腿。
一只耳则被周明远拎着后颈皮放回车里，那小东西还想往车外蹿，被周明远用一根手指按住脑袋给推了回去。
阳光穿过云层斜斜切进来，把远处三号矿坑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像块被啃过的巨型巧克力，边缘还沾着深褐色的巧克力粉。
层层叠叠的矿脉在烈日下裸露出赭红、墨绿与铁灰的嶙峋肌理，沉淀着共和国初创时那段激昂又沉重的拓荒岁月。
“到了，下车吧。”
林向东踩下刹车。
沈钰飞抱着相机跳下车，虾条“喵”地一声窜进她怀里，耳朵动了动，尾巴尖卷住她手腕，一只耳从背包里探出头，绿眼睛盯着矿坑，爪子扒拉着她的冲锋衣下摆。
三号矿坑的观景台风有点大，沈钰飞把无人机从包里拿出来，捣鼓一阵比了个“oK”手势。
“林哥，无人机可以起了。”
林向东抬头看了眼天空：“风速差不多3级，没问题。不过沈小姐，您可得抱稳小猫，别让它们跳下去咯。”
“虾条听话。”
沈钰飞拍了拍猫背，虾条立刻把脑袋往她颈窝里拱，像一团大橘子在沈钰飞怀里。
一只耳精力十分旺盛，从背包里钻出来蹲在观景台边缘，尾巴尖试探着往坑下探，周明远眼疾手快捞住它后颈皮。猫爪子在他手背上抓了两道白痕，他也不躲。
“哪天你的猫主子给我咬了，打狂犬疫苗可得算工伤！”
周明远大手把一只耳控制住，给它塞回了猫包。
“算算算！”
沈钰飞送他一对白眼球。
曹爱华跟上来，沈钰飞停止和周明远斗嘴。
“来麻麻，我们自拍一张。”
沈钰飞搂住妈妈的肩膀，手机前置摄像头里两张笑脸挤在一起，快门“咔嚓”，留住了这一刻的记忆。
下午徒步额尔齐斯大峡谷时，白桦树的叶子筛下碎金一样的阳光落在溪水里。
额尔齐斯河呈现出独特的蓝绿交融色彩，水流湍急，即使晴天的大太阳也化不开那股沁骨的凉意。
林向东走在队伍最前方，专业的摄像机在他手里咔嚓声不断，时常给沈钰飞和曹爱华拍风景游客照。
不过不愧是专业的摄影师，抓拍的游客照都能拍得像艺术照，水平超过全国百分之90的人。
周明远殿后，目光警戒地扫视四周环境。
沈钰飞走在妈妈身侧，不时停下脚步，拿着遥控器，将无人机镜头对准奔腾的河流、峭壁上扭曲生长的云杉，或者给他们几个人拍点徒步的视频。
沈钰飞举着自拍杆，让妈妈站在自己右边。
“来……妈妈头往我这边偏点。”
沈钰飞调整手机角度，曹爱华听话地侧了侧脸。
“咔嚓——”
曹爱华凑过来看屏幕：“这张好看，你等会发给我，我要发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