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缙那凶狠而笨拙的一脚，彻底打破了战场的平衡。
其余几个从水下摸上来的“水鬼”，眼见同伴被踹入火海，又被不知什么的粉末迷了眼，心中大骇，攻势为之一滞。
而就是这一滞，给了李校尉和郑平回防的机会！
“保护大人！”
李校尉怒吼着，一刀逼退面前的敌人，回身一记横扫，刀锋带着风声，斩向一名“水鬼”的腰间。那“水鬼”慌忙举刀格挡，却被李校尉巨大的力量连人带刀一起劈飞出去。
郑平的动作更为阴狠，他如同鬼魅般贴近另一名“水鬼”，手中的刀化作一道毒蛇般的寒光，直接从对方的肋下刺入，搅碎了心脏。
船头的压力，瞬间大减。
那一直没有出手的“夜枭”首领，眼见内外夹击的绝杀之局，竟被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破掉，瞳孔剧烈收缩。
他知道，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他不再恋战，虚晃一招，逼退缠住他的两名护卫，转身就朝着船舷冲去，想要跳江逃生。
“想走？”
王缙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夜枭”首领心中一凛，只觉得一股恶风从侧面袭来。
他根本没把王缙放在眼里，只是下意识地挥刀格挡。
然而，飞来的不是兵器。
而是一张沉重的，带着水的渔网。
正是之前挂在船舷备用的一张。
“夜枭”首领的刀劈在渔网上，只是让渔网凹陷下去，根本无法将其斩断。而渔网巨大的冲力，直接将他整个人都罩住，带着他一个踉跄，狠狠地摔在了湿滑的甲板上。
“拿下！”
不等他挣扎起身，早已杀红了眼的禁军护卫和郑氏护卫，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刀背、拳脚，雨点般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夜枭”首领武功再高，被渔网困住，又被数名精锐围殴，也只能发出一声不甘的闷哼，很快就被打得筋骨断裂，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首领被擒，剩下的刺客更是没有了恋战之心，不出半刻钟，便被尽数斩杀或生擒。
江面上的火势，渐渐小了下去。
冲天的火光和刺鼻的焦糊味，宣告着这场伏击战的惨烈落幕。
王缙的官船，已经破烂不堪，船身布满了刀痕和箭孔，一个巨大的破洞还在不停地往里灌着水，眼看就要沉没。
甲板上，血流成河，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有刺客的，也有己方护卫的。
王缙一方，禁军护卫战死三人，重伤五人。郑氏护卫战死两人，伤四人。几乎人人带血。
王秀操控着王缙，看着这惨烈的景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面对死亡。
但他没有时间去感慨。
“李校尉，清点伤员，救治重伤者！”
“郑平，带人审问俘虏，尤其是那个头目，我要活的！”
“所有人，立刻转移到缴获的敌船上，这船要沉了！”
他强忍着不适，一道道命令清晰地下达。
在经历了这场血战之后，再也没有人质疑他的任何决定。所有的护卫，无论是禁军还是郑家人，都用一种夹杂着敬畏和狂热的眼神看着他，不折不扣地执行着他的每一个命令。
他们将伤员和物资转移到了一艘相对完好的火龙船上。
那名刺客首领，被五花大绑地押到了王缙面前。
他的一条胳膊和一条腿，都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被打断。但他依旧昂着头，看着王缙，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不解。
“我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声音沙哑地说道。
王缙没有理他，而是蹲下身，从他怀里摸索着。很快，他摸出了一块漆黑的铁牌。
铁牌的材质与昨夜郑颢展示的那块一模一样，正面是狰狞的恶鬼头像，背面，却不是“不良”二字，而是一个张牙舞爪的“枭”字。
“‘夜枭？你们也就配躲在黑夜里了！”王缙将铁牌收起，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是文官，为何……为何会懂战阵之法？”“夜枭”首领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想知道？”王缙淡淡一笑，“说出你的幕后主使，还有我的前进路线是怎么得来的，就饶你不死。”
那首领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就化为决绝。“我‘不良人’的规矩，没有活口。你杀了我吧。”
“杀了你，太便宜你了。”王缙的笑容，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冰冷。
他转向李校尉，李校尉的胳膊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汩汩流血。
王缙走了过去，再次拿出那个已经空了的小瓷瓶，在里面抠出最后一点残留的药粉，小心地撒在了李校尉的伤口上。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那恐怖的伤口，流血的速度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了！
李校尉更是感觉到一股清凉之意传来，剧痛都减轻了大半。
“这……大人，这是何等神药！”李校尉惊呼。
王缙没有解释，只是做给那个“夜枭”首领看。
他重新走到首领面前，缓缓说道：“我有一种药，能让人的伤口，在保持最清醒的意识下，一点一点地腐烂，溃败。这个过程，会持续七天七夜。你会清楚地感觉到，你的血肉，是如何变成一滩脓水，而你的骨头，是如何一寸寸地变黑。”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魔鬼的低语，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还有其他的方法，总有你会喜欢的......
“夜枭”首领的脸色变了。死亡，他不怕。但这种折磨，这么多的花样，超出了他能想象的极限。
“我说……”王缙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是谁，派你来的？我要的，不是名字，是信物。”
他剧烈地喘息着，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我……我贴身的衣物夹层里，有……有兵部调兵的……火漆密令……”
郑平立刻上前，撕开他的衣物，果然从夹层里，找到了一份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上面盖着兵部火漆印的密令！
王缙接过密令，打开看了一眼。
上面写的，是宗楚客以“清剿水匪”为名，秘密调动“夜枭”小队配合地方官府行动的命令。
这，就是铁证！
是宗楚客勾结“不良人”暗部，刺杀朝廷命官的证据！
王缙将密令小心收好，看着那名的“夜枭”首领，眼中再无一丝波澜，他眼里亮起一丝求生的光芒。
只要放了他，他不信远走大漠或是南洋，宗楚客可以找到他。
“给他个痛快。”
“你不.....
“是。”郑平手起刀落，那刺客信用两个字还没等说出，就被一刀枭首，眼里还透着不可置信。
处理完一切，王缙站在船头，望着南方江陵府的方向。
他知道，这场战斗，他赢了。他不仅活了下来，还拿到了一张足以威胁到兵部侍郎的王牌。
但是，该如何使用这张王牌？
是立刻上报朝廷，将宗楚客置于死地？还是引而不发，作为未来在朝堂上博弈的杀手锏？
王秀操控着王缙，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他知道，下一个选择，将比这场血战，更加考验他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