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并不知道,就在他沉浸在突破到炼气六层后期的喜悦中时,青云宗山下的瀚海郡城,正因为他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李家府邸深处,一间陈设奢华却气氛压抑的密室之内。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厚重的黑色锦缎窗帘将外面的天光死死挡住,只留下几盏昏暗的宫灯,在墙壁上投下摇曳不定的怪影。
李家主李啸天面色阴沉如水,宛如一尊即将喷发的火山,稳稳地坐在首位那张宽大的梨花木太师椅上。他身着一袭玄色锦袍,袍子上用金线绣着狰狞的猛虎图案,此刻却因为主人紧绷的肌肉而显得有些褶皱。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声都像敲在下方众人的心尖上。
在他下方,几名李家的核心族人垂首而立,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他们或面露愧色,或眼神躲闪,显然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废物!都是废物!”
李啸天猛地一拍桌案,一声惊雷般的怒喝骤然在密室中炸响。坚实的梨花木桌案竟被他这含怒一击震得木屑纷飞,桌上的茶杯、文房四宝更是“哗啦啦”地摔落在地,碎成了一堆狼藉。
“一个月了!整整一个月!”李啸天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愈发魁梧而可怖,“连个人影都找不到!我李家耗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调动了明暗两条线上的所有力量,难道就是让你们回来告诉我——找不到?!”
他的声音如同淬了冰,带着刺骨的寒意,扫过下方每一个人。
为首的李家族老,李青山,今年已近花甲,平日里在族中颇有威望,但此刻却吓得双腿微微发颤,他颤巍巍地向前半步,躬身说道:“家主息怒。我们……我们已经把整个瀚海郡城犁了三遍都不止!从城东的贫民区到城西的富人坊,从城南的码头到城北的黑市,甚至连青云宗外门周边的村落都没有放过。”
他顿了顿,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语气中充满了无奈:“我们在青云宗内部安插的那几个内应,也冒了天大的风险暗中探查,可结果……结果连江枫那小子的一根头发都没找到。有外围的眼线回报说,曾在事发后见过一个身形与他相似的人出了北门,但去向不明,有人猜测,他可能已经离开了瀚海郡,去了其他州郡。”
“离开?”李啸天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狠厉,仿佛要将眼前的空气都撕裂,“他杀了我儿李青!我李家唯一的嫡子!这笔血海深仇,我李家岂能就此罢休!”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变得有些沙哑,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就算他躲到九幽地狱,我也要把他找出来!抽筋扒皮,碎尸万段!”
李啸天的咆哮在密室中回荡,让在场的族人们都感到一阵心惊肉跳。他们都清楚,家主对已故的少家主李青寄予了何等深厚的期望,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份悲痛早已转化为蚀骨的恨意。
众人皆知,自上次在青云宗山门外围找到江枫后,李家为了替子报仇,不惜血本与血煞门达成同盟,共同与青云宗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对阵。他们甚至请动了血煞门那位隐居多年的元婴期高手出手,本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却因为动静太大,惊动了青云宗那位深不可测的青冥子长老。
那场对决的结果是惨痛的。李家与血煞门联军大败而归,不仅折损了数名核心高手,连血煞门那位元婴期前辈也被青冥子重创,仓皇逃窜。经此一役,李家在青云宗内部安插的暗哨也只能暂时蛰伏起来,不敢有丝毫异动,生怕被青云宗连根拔起。
直到最近风声渐缓,他们才又开始暗中搜寻江枫的踪迹。他们封锁了瀚海郡城的四大城门,对进出人员进行严格盘查;城中的客栈、酒楼、赌场、妓院,凡是人流密集之地,都有他们的人乔装探查;甚至不惜再次冒险,派人潜入青云宗内门附近的山林地带搜寻。
可江枫自从进入青云宗禁地参加历练后,便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线索,让他们的数次大规模搜索都屡屡落空,耗费的人力财力更是不计其数。
“家主,会不会……会不会那小子躲进了青云宗的禁地?”另一名族老李岳山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地猜测道。他知道这个猜测有些大胆,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李啸天眉头一皱,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但随即又摇了摇头:“青云宗禁地?那地方乃是青云宗的核心重地,阵法层层叠叠,守卫森严到了极点。而且禁地内部危机四伏,随处可见千年瘴气、上古凶煞,就算是宗门内的筑基期高手,若无宗门令牌和长老陪同,也不敢轻易踏入。他一个区区炼气期的内门弟子,怎么可能有机会进去?”
话虽如此,但他的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犹豫。毕竟江枫那小子从一开始就显得与众不同,先是在青风岭的遗迹中能在与李青的争斗中反杀,又在青云宗的内门比斗中脱颖而出,甚至还能引动青冥子那样的大人物出手相助,说不定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底牌。
“不过……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李啸天沉吟片刻,目光变得愈发阴冷,“传令下去,从即日起,加大全城的搜索力度!”
“第一,让城门的守卫再严格十倍!任何可疑人员,哪怕只是眼神不对,都要扣下来仔细盘问!”
“第二,重点监视青云宗内门、外门以及禁地的所有出入口!增派人手,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盯守!只要江枫那小子一出现,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也要立刻以最高级别的信号汇报!”
“第三,派人去查!给我把江枫在青云宗认识的所有人都查一遍!他的同门、他的师长、甚至是他在宗门里有过一面之缘的杂役弟子!从他们身上说不定能找到江枫的下落线索!如果有人敢包庇隐瞒,就别怪我李家心狠手辣!”
李啸天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狠辣。
“是!属下明白!”几名族老连忙躬身应道,不敢有片刻耽搁,转身匆匆离去,生怕再留下来会成为族长怒火的宣泄口。
厚重的密室石门缓缓关闭,将外面的光线彻底隔绝。密室中只剩下李啸天一人,他缓缓走回太师椅旁坐下,眼中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怨毒与冰冷。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精致的玉佩,玉佩上雕刻着一个“青”字,正是他给儿子李青的生日礼物。指尖摩挲着玉佩冰凉的触感,李啸天的声音低沉而阴狠,仿佛来自地狱:
“江枫……你给我等着。我李家与你,不死不休!此仇不报,我李啸天誓不为人!”
昏暗的宫灯下,他的脸庞显得扭曲而狰狞,宛如一头被仇恨彻底吞噬的野兽。
而此刻,身处青云宗禁地之中的江枫,对此还一无所知,他依旧沉浸在修为突破的喜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