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寒潭边的湿冷雾气愈发浓重。
凌绝却感觉体内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流在缓缓涤荡。那丝被同化吸收的“类本源”寒气，如同最精纯的墨汁，滴入他原本温吞平和的灵力池塘，虽未改变池塘的本质，却让这塘水多了一丝凛冽的“意”。
他尝试着调动这一丝融合后的灵力，指尖微抬。
嗤——
一缕微不可察的白色寒气自指尖逸出，触及身旁一片飘落的枯叶。那枯叶瞬间蒙上一层白霜，继而悄无声息地碎裂成几片，断面光滑如镜。
威力……尚可。
凌绝微微颔首。相较于他全盛时期，这点寒气连给他挠痒痒都不配，但在此刻，在这具炼气六层的身体上，却是一张不错的底牌。更重要的是，这证明了他间接利用太阴素体潜能的思路是正确的！
“哇！”识海里，楚瑶光发出低低的惊呼，“好、好厉害！这就是那个‘太阴素体’的力量吗？”
她的恐惧被新奇和一丝微弱的兴奋取代。毕竟，哪个少女不渴望拥有特别的力量？哪怕这力量来自一个凶巴巴的“房客”。
“皮毛而已。”凌绝意识回应，语气依旧冷静，“若不能真正引导本源，终是镜花水月。”
他散去指尖寒气，重新闭上双眼。既然此路可行，那便没有停下的理由。
《素女培元诀》再次缓缓运转，但这一次，他分出了一半心神，持续不断地、极其细微地引动并模拟那缕寒气，小心翼翼地融入主修功法流转的灵力之中，如同溪流带着冰屑，一遍遍冲刷、浸润着经脉。
这个过程对神识的消耗极大，远胜单纯的灵力搬运。若非凌绝神魂本质远超此界，恐怕早已支撑不住。
时间在寂静的修炼中飞速流逝。
当天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驱散了寒潭的冷意时，凌绝才缓缓收功。
他睁开眼，眸底深处一丝极淡的冰蓝之色一闪而逝。感受着经脉中那明显凝练了一丝，且带着隐隐寒意的灵力，以及一夜未眠却依旧清明、甚至更为敏锐的精神，凌绝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这太阴素体，果然神异。仅是间接利用，便有如此效果。
“你……你不困吗？”楚瑶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在识海里响起，还伴随着一个意识层面的“哈欠”，“我都感觉好累，好像一晚上没睡一样……”
她只是“看”着凌绝修炼，那高度集中、分心二用的状态，竟也让她的意识感到了疲惫。
“困？”凌绝意识中闪过一丝不屑，“修士吐纳，便是最好的休憩。将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沉睡上，是最大的奢侈。”
在他漫长的修行生涯中，“睡觉”早已是遥远模糊的记忆。打坐调息，锤炼神魂，哪一样不比沉睡更能恢复精力？
楚瑶光：“……” 她觉得自己和这个“房客”之间，隔着一条名为“勤奋”的天堑。
回到小院，凌绝没有像其他弟子那样梳洗打扮，或享用灵膳，而是直接开始了新一天的“功课”。
他先是演练了一遍那套从藏经阁角落里翻出来的《基础锻体十八式》。动作僵硬，毫无美感可言，在他做来，却自有一股狠辣决绝的意味，每一式都力求将肌肉筋骨拉伸、锤炼到当前身体的极限，汗珠很快浸湿了额发和单薄的衣衫。
“轻点！慢点！我的腰！！”楚瑶光在识海里痛呼，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要被拆散重组。
凌绝充耳不闻。这具身体太过娇弱，必须尽快打下坚实的根基。
锻体完毕，他稍作调息，便又拿出了那堆从符箓堂买来的最基础的清洁符材料。
他没有立刻动手绘制，而是先以神识细细感知空白符纸的纹理脉络，分析朱砂中蕴含的微弱灵力特性。然后，他并指如剑，没有蘸取朱砂，而是直接引动体内那一丝带着寒意的灵力，在空气中虚划。
一道道极其细微、却精准无比的灵力线条在他指尖流淌，构成清洁符的基础符文结构。他在进行无实物练习，锤炼对灵力的微观控制力。
一遍，两遍，十遍……直到那虚拟的符文线条稳定无比，没有丝毫灵力逸散。
然后，他才蘸取朱砂，落笔。
笔走龙蛇，没有丝毫犹豫。普通的清洁符，在他笔下，那简单的符文竟隐隐透出一股锋锐之意，灵力流转顺畅无比，一次成功！
而且，成符的瞬间，凌绝能感觉到，这张清洁符的效果，恐怕比寻常弟子绘制的要强上三成不止，甚至……还附带了一丝微弱的冰寒气息，或许能附带一点清洁后的“凉爽”效果？
他将这张“加强版”清洁符随手放在一旁，又拿起了新的空白符纸。
楚瑶光已经看傻了。她从未想过，绘制最基础的清洁符，也能如此……杀气腾腾？而且成功率这么高？
“你、你以前学过制符？”
“大道三千，殊途同归。”凌绝淡淡回应，“掌控力量的法门，自有共通之处。”
他继续绘制，速度越来越快，成功率保持在惊人的百分之百。直到将所有材料耗尽，身旁已经堆了厚厚一叠“加强版清凉清洁符”。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然大亮。
凌绝面无表情地将那叠符箓收起，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感受了一下自身的状态，灵力在稳步增长，对身体的掌控力在提升，对太阴寒气的运用也更熟练了一分。
很好。
他推开院门，迎着初升的朝阳，再次走向演武场。步伐稳定，眼神锐利，没有丝毫一夜未眠的憔悴。
晨课上，慕容瑾的目光几次落在“楚瑶光”身上，带着愈发深沉的探究。他敏锐地察觉到，今日的“师妹”，气息似乎比昨日更加内敛，也更加……冰冷了一些。那种冰冷并非态度，而是源自灵力本质的一丝改变。
她昨夜，到底做了什么？
凌绝依旧无视所有目光，在角落自顾自修炼。他甚至开始尝试，在运转《素女培元诀》的同时，分心推演那几门阴寒功法的更深层变化，以及如何更有效地模拟、引导太阴寒气。
一心二用，乃至三用！
他的“卷”，已经超越了单纯的苦修，进入了全方位、多线程压榨自身潜能的恐怖阶段。
周围的弟子们，也渐渐习惯了这位画风清奇、沉迷修炼不可自拔的“楚师妹”。只是偶尔目光扫过她时，还是会带上几分难以理解的怪异。
晨课结束，凌绝照例第一个离开。
在他经过一片灵植园时，看到几名外门弟子正满头大汗地施展着“**润物术**”，滋养着几株略显干枯的“**火浆果**”。这种灵植喜阳恶湿，对水分的需求极为苛刻，多了烂根，少了干枯，极难伺候。
那几名弟子手法生疏，灵力控制不稳，时而水量过大，时而过小，急得团团转。
凌绝脚步顿了顿。
他目光扫过那几株蔫头耷脑的火浆果，又看了看弟子们笨拙的施法，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浪费灵力，效率低下。
他停下脚步，在几名外门弟子愕然的目光中，走到一株火浆果前。
没有结印，没有念咒。
他只是伸出那根纤细白皙的手指，凌空对着植株根部轻轻一点。
一缕极其细微、被精准控制到极致的水灵力，混合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被他特意剥离了寒意的太阴之气，如同精准的输液，无声无息地渗入土壤，直达根系。
那株原本有些萎靡的火浆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挺立起来，叶片舒展，甚至隐隐泛起一层健康的光泽。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灵力浪费，对植株周围的环境也没有造成任何扰动。
完美。
凌绝收回手指，面无表情地看向那几名已经看呆了的外门弟子，丢下三个字：
“看会了？”
几名弟子张大了嘴巴，看看那株精神焕发的火浆果，又看看神色淡漠的“楚瑶光”，脑子一片空白。
这、这是润物术？润物术还能这么用？！不用法诀？不用手势？还能精准到单株植株的单一根系？！
楚瑶光在识海里捂住了“脸”：“完了，你又开始了……”
凌绝却不再理会他们，转身离去，深藏功与名。
他只是在测试对灵力的掌控力，顺便……做个小实验。
至于会不会再次惊世骇俗？
卷王的世界，不需要解释。
他只需要结果。
变强，更快地变强。
在这条路上，睡眠？休息？社交？
皆为虚妄。
唯有力量，永恒长存。